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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锦文撇撇嘴，瞧不起道：“程家倒是书香门第，只可惜没什么钱，都是两袖清风的读书人，一大家子守着一堆书过日子，主家尚且如此，何况一个旁支的次女？啧啧……”他咂这嘴，摸着下巴，“我记得，那嫁妆寒酸的……进门时，不过三五个箱笼、一个陪嫁丫头……若不是从小订的娃娃亲，又通些文墨，你当你娘能进慕家的门？”
听到程玉臻抽泣的声音小了些，像是因为心虚不敢大声的样子，慕夭夭嘴里发苦，她本来就没有估计得太乐观，然而也没想过会惨淡到这地步。
但是，越是这种情况，就越是一文钱都不能放过！关乎以后的生计，蚊子再小也是肉是不是？
眼看着慕锦书仍昏迷不醒，一大家子都刚从牢房出来，身上半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若是不争点什么，连看病的钱怕是都拿不出来了。
再说，她现在是认清形势了，这一家子，那不靠谱的爹妈看就是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的主儿，自己兄弟姐妹几个，最大的九岁，最小的三岁，刚成亲的小丈夫也不过十二岁，就是都算上又能做什么？飞墨倒是可靠的，但是一个人难免忙不过来，得有个靠得住的人帮衬，所以那个陪嫁丫头，得要回来。
慕夭夭便道：“不论是三箱、还是五箱，总归是我娘的东西。慕家家大业大，又讲理，慕二爷不会据为己有吧？”
慕锦文被说得理屈词穷，盯了慕夭夭半天，只能挤出几个字：“当然不会！”吩咐周二，“去，找人把她的东西搬出来！”
“等一等！”慕夭夭怀疑地看着慕锦文，“我想，清点东西的时候，还是有个人作见证才好。不然东西少了、坏了就说不清楚了。本来就不过三五箱的东西，若是为了这个闹上公堂，总归不太好看。”
“臭丫头！你竟敢威胁我！”慕锦文被激怒了，说着就上前一步，他是个暴脾气，慕为止都打了，也不差一个慕夭夭，“好大的胆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随着程玉臻惊呼一声，谭宾立刻冲上前，速度之快竟抢在慕锦文一个大人之前将慕夭夭护在身后，然后一言不发地盯着慕锦文，悄悄握紧拳头。
飞墨扶着昏迷的慕锦文，气得大叫：“和一个小女孩计较，慕二爷，你还要不要脸！”
“你敢！”慕为止脸上还红着，牵着两个弟弟，狠狠瞪着慕锦文，大有“你打我可以，若敢碰我妹妹，我就和你拼命”的架势。
“这怎么回事？闹什么呢？”几人正对峙着，门再次打开，老大慕锦生走了出来，皱着眉头扫一眼慕夭夭等人，问慕锦文：“怎么还不把他们打发了？”
“大哥！他们……”慕锦文见到兄长倒是老实几分，将事情前前后后说了。
相比而言，老大慕锦生显得沉稳多了，也有主意多了，他略一想，对程玉臻道：“那你就跟着去看一眼吧！不过，只能你一个人！”
慕锦书指明要一个人去，确实是有欺负人的意思，但笃定眼下的情况，慕夭夭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争执下去，聪明的做法是快点拿了东西，先找个地方落脚。而且清点东西这事，人去多了也没用。既是程玉臻的东西，程玉臻自己去点，也说得过去。
“等等，慕大爷，谁跟着去清点东西我们一会再商议。如今重要的是……”听他答应下来，慕夭夭心里多少有了点底，用质疑的口气道：“清点物品可不是一时半刻能完事的，我们就这样在外面等着？”
慕锦生低头看着她，气笑了，“难不成还要请你们进去？”他嘲笑道：“你放心，你娘那点东西，用不了多少时间。”
“那可难说。总要点仔细了，亲兄弟还明算帐呢，何况我们这样的外人？”慕夭夭理直气壮地道：“你们占了我家的东西，还将我们关在门外，世间有这样的道理？”
慕锦生沉了脸道：“你这丫头，莫要胡搅蛮缠！”
“我倒是觉得慕大爷不太明白待客之道。我们来拿回自己的东西的，既不是你慕家人，更不是下人！那就是客人！有道是‘来者是客’，慕大爷也是三十而立的年纪，不会连这都不懂吧？”慕夭夭指指自己这一家子人，“退一步说，我爹现在昏迷不醒，我两个弟弟年幼，天已经开始黑了，外面又这样冷，分家而已，不必弄得你死我活吧？若真是在你家门口有个好歹的，传出去也不像话吧？”
慕夭夭停了停，缓缓道：“我总算叫过您几年‘大伯’，如今做不成亲戚，总不至于做仇人吧？”
按说，但凡有别的办法，慕夭夭实在不想示弱于人，但是不行，大家刚从牢里出来，穿的都不多，一整天也都没怎么吃东西，又惊又吓，大喜大悲，饥寒交迫……真是要冻病了，怕是要出人命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哪怕有个背风的屋子缓和一下，也总比在外面喝西北风的强。
再说，既然自己的亲祖母是祖父的继室，说明和祖父的原配没有过交集，谈不上有深沉大恨。自己爹养成这样的性子，那个祖母应也不是个强势的，当不至于虐待继子。且自己儿子被欺负到这份上都没露脸，这么长时间也没人提起，这个祖母八成是不在人世了。看自己爹这个熊样，也不像能在家里欺压兄长的样子，所以慕夭夭猜想，慕家原配儿子和继室的儿子之间，也就是异母兄弟之间不和，就算有什么心结，也不至于是不死不休的仇恨，分家以后当然是凭本事各过各的，但眼下慕锦生当不至于眼看着他们冻死在大门口。
慕锦生半晌没做声，看了慕夭夭一会，率先转身进门，口中吩咐道：“周二，请客人到客厅小坐。”
“大哥……”慕锦文不太愿意，不甘心地叫一声。
“闭嘴！”
慕锦生呵斥一句，慕锦文就不敢再说话了。
慕夭夭长吁了一口气，让飞墨背起慕锦书，一家人跟着周二进了小客厅。
慕锦生唤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进来，吩咐他道：“老郑，你带几个人，把三夫人的东西清点一下，搬出来。”对程玉臻一偏头，“你跟老郑去吧！只有你一个人。”
程玉臻瑟缩一下，看样子是挺害怕这个慕锦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