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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根长长出了一口气,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再也没了牵挂,可以放开手脚跟鬼子干一场了。他相信杨风,更相信栓子等弟兄,也相信杜世康和赵福明,相信他们一定都能活着,相信自己亲手创立的猎人团一定能活下去,并且发展壮大。他听了听山坡上的动静,把中正步枪子弹压满,抽出盒子炮按上长弹夹插到怀里,靠在石头上闭上眼睛。鬼子攀爬的小心翼翼,估计还得一阵才能上来,稍稍歇缓歇缓。
山坡动静越来越清晰,满根睁开了眼睛。山边闪烁着无数光柱,鬼子上来了。他轻轻爬到山边,慢慢从两道光柱之间伸出半个脑袋。奶奶的,狗日的距山顶只有四五十米,该老子上场了。
满根伸出中正步枪,根本不用瞄准,那些手电光就是绝好的目标。“呯呯呯……”翻滚中不停的上膛、扣扳机,几把手电相继被灭。其他手电再也不敢亮光,山坡瞬间漆黑,所有武器一起向山顶射击。只是什么都看不见,子弹究竟飞到哪儿无从知道。
满根躲在石头后面,迅速压上子弹。没了手电光,听声音照样能干掉鬼子。他凝神定气,在山坡枪声响起的刹那闪出身子,对准响枪的方向扣动扳机,不管能不能打到人都立即转移。一排子弹打光,又有几个鬼子倒在山坡上。
鬼子气急败坏,准备强行攻击。可是黑咕隆咚的,在如此陡峭的山坡上几乎寸步难行,鬼子只得打开手电勇猛冲击。满根当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照着光柱开枪射击,几乎每一颗子弹都能吃到肉。鬼子强攻不成,只得狼狈的退了下去。
炮弹呼啸而至,几乎分不清点了!满根早已退进石缝,正往枪膛里压子弹。压满子弹后,他照例靠在石壁上准备养神。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娘的,这一通苦累的,连吃喝都没顾上,难怪浑身不得劲。他掏出干粮大口吃着,又举起水壶喝了两口。干粮还能吃两顿,水只剩小半壶了,得省着点。
肚子填得差不多了,眼皮又开始打架。满根轻轻捶捶脑门,使劲摇摇脑袋。真想眯一阵,哪怕十分钟也好。可是却做不到,一分钟也不行,只能挺着。曾经两天两夜都未合眼,这点辛劳算啥?他又喝了一口水,很小心的收起水壶,开始清点弹药。
只剩三十多粒步枪子弹了,满根有些吃惊。他娘的,这一路好像没干掉几个鬼子,咋就剩这么点子弹了?现在猎人团基本不缺弹药,特别是中正步枪子弹都是自己用,开始学会大手大脚了。这可不得了,不能当败家子,以后要注意!
本来带了两颗手雷,给了大猛一颗,就只有一颗手雷了。满根一直都不多用手雷,也不多带,此时才觉得带的有点少了。少也没办法,关键时候再用,一般情况都用子弹说话。步枪子弹用光了就用盒子炮,可惜平时不多用盒子炮,只带了四十发盒子炮子弹,也有点少。
让满根感到欣慰的是带了缴获强财主的那把勃朗宁手枪。这把小手枪本来准备配给胡亦冰,可胡大夫说这玩意不实用,还是盒子好用,关键时候能起作用。他舍不得给其他人,平时就在山洞里让有仓保管着。这次出来,有仓把勃朗宁塞到他怀里,又给了十几粒子弹,说一路险恶,到了紧要三关总能防身。他摸着怀里带着体温的勃朗宁,心想万一真到了最后的时候先用短刀,然后再用这小手枪……
炮火延伸了,满根立即抖擞精神,耳朵贴在石壁上仔细听着。可是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什么异常,山边也没有光柱。他很是疑惑,想爬出去看个究竟,又一想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见,跑出去干啥?就在这听着,只要鬼子上来,哪怕上来一个人都逃不过他敏锐的耳朵。没想到这一念之想救了自己的性命,也让鬼子的阴谋落了空。
鬼子炮火刚延伸了几分钟,山顶上突然落下了无数炮弹,就跟下冰雹似的,把山头犁了一遍又一遍,几乎找不到死角。满根被一连串巨大的炮声震得左摇右摆,耳朵几乎要聋了。他双手捂住耳朵,趴在石缝深处一动不动。弯曲的石缝有三四米高、四五米深,下面有一米多宽,上面几乎合到一块,炮弹砸在石头上只是个小坑,躲在里面安全得很。只是硝烟太呛,他脱下一只袖子塞在嘴里才没有咳嗽出来。
狗日的小鬼子,给老子下套,想把老子骗出去,然后来个突然袭击……幸亏没有动窝,不然恐怕连骨头都没了。满根暗暗骂着,脱下了皇协军服装。小鬼子诡计多端,弄不好就上当了,不跟狗日的玩了,抽空子走他娘的。杨风他们四个人穿皇协军衣服还能起作用,自己一个人再穿就有点扎眼了,还是穿平头百姓衣服好糊弄。军服里面套的就是便服,很方便的。
不过,现在还不能走。不知道杨风他们下了悬崖没有?保险起见,还得再拖拖鬼子。再说鬼子快上来了,此时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得把鬼子打下去,然后才能趁机走人,不然无法脱身。
炮火轰击了十几分钟便戛然而止。满根满腹疑惑,不知道鬼子又要耍啥花招,躲在石缝里不敢乱动。爬了好几分钟,没有听到异常,他正要爬出去看个究竟,炮声突然又响了。炮弹一颗接一颗砸在山顶上,震得他心焦。这狗日的,仗着有大炮,炮弹多,黑天半夜的欺负老子。一阵鬼子上来,一定要多干掉几个,让狗日的再欺负。
炮火打一阵停一阵,停一阵又打一阵,反复了几次,终于没有声息了。满根又躲了一会,小心翼翼爬出石缝,爬到山边往下看。山坡上一二十个星点向上移动,已经过了半山腰。狗日的,大概是把手电用布子或是别的啥蒙住,只露出丁点光亮,难怪山顶看不见光柱。他娘的,你狗日的偷偷摸摸,老子也不露声色。他掏出手雷静静的伏在山边,屏住呼吸等候着。
星点只有五六十米了,满根使劲扔出手雷,随即往旁边翻滚。他没有大猛那么精准,但这么近的距离也差不离多少。只听“轰”的一声,山坡立马炸了锅,枪声几乎同时响起。
满根滚了几米,中正步枪打响了。山坡上星点大多都已熄灭,但反应稍迟缓的还是中了枪。眨眼间一排子弹打完,至少打灭了三四个星点。其余星点再也不敢亮光,只是拼命往山顶打枪。
距离太近,又没了手雷,一杆步枪确实难以挡住鬼子。虽然干掉了几个鬼子,可其他鬼子毫不畏惧,边开火边冲击,距离山顶只有三四十米了。满根拔出盒子炮,一梭子弹扇子面扫射出去,前面几个鬼子全部中弹。后面的鬼子见山顶火力陡然密集,再也不敢上来,胡乱打了几枪便退了下去。
炮火再次覆盖了山顶,没有前面那么密集,只是更加精准了。几乎每一颗炮弹都落在山顶中间,偶尔有打到山后的,但两边没有落下一颗炮弹。满根并没有在意这些,心想只要鬼子不上来,爱咋咋地!炮弹多那就让扔,老子还能趁机歇缓一阵。本来这会他就可以撤退了,可是经过刚才一战,他又觉得使了那么多招数都没能攻上来,小鬼子的本事不过如此,索性再等等,瞅准机会再干掉几个鬼子。在这漆黑的夜里,这险峻的大山就像自家院子,啥时候走都成。这一闪念差点要了他的命,也导致猎人团损失惨重。
炮火一直不停,也不延伸,就在山顶上不断爆炸。满根有些烦躁,狗日的要是这么打下去,岂不是不好走人了?杨风等着自己,栓子大猛他们等着自己,猎人团的弟兄们都在等着自己,可不能跟鬼子在这里耗,必须得走人。他有点后悔刚才没有闪人,弄得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不过,他并没有着急,夜还长,鬼子不可能一整夜都这么打炮,总有打盹的时候,稍有机会就走人,再也不在山顶上呆了。
鬼子不可能一整夜都打炮,也无需打一整夜。约莫打了大半个小时,炮火突然停止。满根没有动窝,依旧趴在石缝里,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狗日的,还想使那一招?可惜老子偏偏不上当,让小鬼子白费心机。
可是炮火却没再打响,山顶一片寂静。满根不敢再呆了,轻轻爬出石缝,顿时惊呆了!
石缝东边不知啥时候摸上来五条黑影,无声无息扑了过来,距石缝只有十几米了。满根来不及多想,一跃而起,抽出短刀迎了上去。
这是五个鬼子,在炮火掩护下攀上东边悬崖。他们善于攀岩,身手也都极其敏捷,只带短枪和匕首就上来了。五个人正在山顶搜索,突见从石头缝里钻出一条黑影,立即手持匕首扑了过来。对方只有一个人,没有开枪的必要,鬼子准备生擒活捉。
只一个照面,倒下了一条黑影,没有吭声,却是鬼子。其余四个鬼子大吃一惊,立刻收起傲慢之心,扇子面向满根围了过来。满根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甚至能感觉到鬼子双腿在微微颤抖。爬了那么高的陡峭悬崖,就算是老山林也得腿软。只要腿软就好,老子以逸待劳,一个个收拾狗日的。
鬼子并没有冒然出击,只是在满根外围转。满根瞅准时机,对中间的鬼子挥刀就砍。这个鬼子早有防备,立即后撤躲避。左侧的鬼子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右腿跨前一步,用尽全力朝满根肋部刺了过来。
虚虚实实,收放自如,快似闪电,这就是满根的本事。他短刀送出的同时,余光也在扫视其他鬼子。左侧的鬼子身形一动,他立即收缩身子,款款躲过了匕首,左拳同时击出。鬼子翻转手腕准备再次攻击,他左拳闪电般砸在鬼子鬼子面部,鬼子重重跌了出去,不省人事。
其余三个鬼子不仅吃惊,而且有点吃紧了。不过,鬼子也不孬,军事素质确实不一般。三人迅速靠拢,一人虚晃着吸引满根注意力,另两人一齐向满根攻击,匕首在黑夜里闪着寒光。
满根急速后退,鬼子步步紧逼。就在两把匕首几乎同时刺过来的瞬间,他身子往后一仰倒在地上。鬼子以为他被啥东西绊倒了,喜出望外,扑上来就要下手。他看的真切,右脚猛踹一个鬼子的小腿,短刀同时划过夜空,向另一个鬼子小腿砍过去,快似流星!
“扑通”“扑通”两个鬼子同时摔倒,一个小腿被踢断,另一个腿肚子被割开,鲜血直流。满根一跃而起,没有理会地上的鬼子,朝唯一站立的鬼子逼了过去。
这个鬼子已经胆怯,但还没有胆破,硬着头皮迎了上来。满根本想骂几句,又一想鬼子听不懂中国话,尤其他这一口浓味的方言更听不懂了,便不再啰嗦,短刀朝鬼子脖颈迅猛划过去。鬼子急忙躲避,甚至举起匕首反击,可终究慢了那么一点点。刀光闪过,鲜血从脖颈喷涌而出,鬼子眼眶爆裂,一头栽倒,气绝身亡。
这时被一拳打倒的鬼子醒了过来,拔出手枪打了一枪。可是血眼模糊,手腕也发抖,子弹擦着满根肩膀飞了过去,并没有伤着人。
“小鬼子,草你祖宗!”满根大怒,不等鬼子再开火,一步跨到鬼子跟前,对准鬼子脑袋狠狠踢去。只听一声闷响,鬼子滚了几滚,忽悠悠去见他的天皇主子了。
剩下两个鬼子虽然清醒,但都起不来了,拔出手枪朝满根开火。满根纵身跃起,躲避子弹的同时,短刀脱手而出。一个鬼子手枪被短刀击中,指头也掉了两根,痛苦的脸都变了形,可就是不吭一声。另一个鬼子还要继续开火,满根整个身子狠狠砸了下来,这个鬼子胸骨迸裂,狂吐鲜血,一命呜呼!他翻身爬起,挥拳猛击割断指头的鬼子面部胸部,不多时这个鬼子也没气了。
干掉了五个鬼子,满根也是精疲力竭。可是他一点也不敢歇缓,捡起短刀插进刀鞘,背上中正步枪就往山后跑。山下的鬼子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情况不对,也能猜到这五个鬼子都已死亡,肯定还会打炮,也肯定还会再派兵上来。趁此机会赶紧走,不敢再胡乱耽搁了。
夜里漆黑,悬崖下面更是深不见底。满根一点也不紧张,甚至很喜欢在这样的夜里攀岩。只要能看见点影子就够了,太亮容易被发现,特别是悬崖,要是太深太险峻还会让人紧张害怕。啥都看不见也就不管了,只管往下攀岩就是了。
飞爪在岩边固定好,满根跃下了悬崖。悬崖笔直,有些地方甚至凹了进去,确实险峻。当然,跟老鹰山相比还是稍逊一点,毕竟石缝间稀稀拉拉长了一些树木,石壁也不很平展,很容易找到下脚的地方。他上下倒腾着飞爪,一步一步向下攀岩,再也不管山顶上有啥动静了。
山顶上传出几声枪响后,再也没了动静,也不见传来信号,鬼子很快就发现了异常。不过,鬼子并没有立即采取行动,而是不断跟山顶联络,直到毫无动静才确认五个攀上山顶的士兵都已阵亡。鬼子指挥官异常痛苦的命令炮兵射击,摧毁山顶上的一切生命。
炮声骤然响起,比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满根立即加快了速度,手脚并用,也不管磕磕碰碰了。他并不太担心炮击,绝大多数炮弹都落在山顶上了,偶尔有炮弹打到山后,也都落下了深渊,伤不到自己。他最担心的是鬼子冲上山顶,拿着特大号手电四处乱照,用机枪扫射,或是步枪射击,那可真是无处躲藏。
往往感觉不会出事的时候却最容易出事。快攀到半山腰时,一颗炮弹在悬崖边爆炸,声响异常巨大。满根本能的一缩脖子,迅速寻找隐蔽的地方。可是左右都是光秃秃的石壁,无处躲避。下面好像黑乎乎的有大树,可还有十来米远,急忙下不到那里。他听到“哗哗”石头下落的声音,抬头却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见,只得加速下滑。刚下滑了几米,无数碎石高速洒落下来,结结实实砸在他手背、胳膊、肩膀以及背上。他一手抓着飞爪,一只胳膊护着脑袋,贴着石壁一动不动,等待碎石落下去。
然而胳膊根本护不住脑袋。几块碎石相继砸到满根脑袋上,其中一块碎石不偏不斜砸到太阳穴上,他脑袋“嗡”的一声就啥都不知道了,一直紧抓绳子的右手松开了,身子极速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