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观三年春(公元一零零九年),建康府(今南京)突现怪病,多人发烧呕吐不止,病人家属向城中各药铺、大夫求医抓药,服用却不见起效,短短数日发病之人先后身死。大夫对此束手无策,而城中染上此病的人逐渐增多,不出一个月,竟多达千人,更有五百多人不治而亡。建康城顿时陷入恐慌,商铺纷纷关门,商贾官吏携带家属出城避难。百姓见状也跟着闭了门户,拖家带口逃避瘟疫。
建康举人李复,几年前曾出言支持韩忠彦的治国主张,被蔡京斥为奸党之人,命官府夺其举人之名。李复愤懑难当,逐染病不起,不及四个月就撒手人寰,留下娇妻周氏和七岁幼子李钰。李家原本靠官府补贴的膳食度日,今李复被夺功名,补贴就没了,加上为李复看病抓药,家中几年积蓄用掉了十之八九,等李复去世,李家也到了度日艰难的地步。现今,建康又起瘟疫,城中十室九空,周氏更担心家人染上怪病,思虑多日却无法定夺。
一日,幼子李钰却告诉周氏,说夜间梦到一头戴珠帘官帽的老人手指东南对自己说‘吾儿应去东南’。周氏听言,逐决定变卖房产,带上幼子去投靠华亭(今松江)的娘家。
周氏收拾家中细软,衣服被褥,带着七岁的幼子李钰,坐上自家的马车,由老家人李有驾驭加入了逃难的人群。坐在李钰身旁的是李有的双胞胎儿子李波和李涛,比李钰小几个月。此时,三个小家伙屈着小腿,脑袋挤在窗户上,睁着滴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外面的一切。
李钰望着外面逃难的人群,回头问周氏:“娘亲,外面的人为什么要哭啊?”
周氏叹息道:“背井离乡,无依无靠,不知往后的日子怎么过,担惊受怕,所以哭泣。”
李钰又问道:“娘亲,我们现在去哪儿,会和他们一样吗?”
周氏抚摸一下儿子的头,安慰道:“不会,我们现在去你父亲的坟上,向他告个别,然后去华亭你外婆家。”
李钰似懂非懂地嗯了一声。周氏看着儿子,心里却想如今自己去托靠华亭的娘家,这以后的日子还不是与外面的人一样,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马车过镇淮桥,出南门,行约十里,前方出现延绵山峦,郁郁葱葱,一座大山耸立眼前,又前行数里,山形更显高大,两座似牛角般的山头南北对应。李涛手指山头叫道:“我知道,它两边对山头象牛头上的角,故叫牛首山,数月前随姨娘来过此地。”
周氏听罢想起去世的丈夫眼睛不由得发红。
马车进入山中,但见林木葱郁,泉石相映,幽林深处,山崖之巅,梵音缭绕,钟磬相闻,映入眼帘的是无数的寺庙与佛塔。沿路两旁的石壁上也多刻有佛教梵文,更多的是前朝文人在此浏览感慨万千之时留下的诗词。还有数十个石刻的佛像,大者高达二米,或坐或站立,端庄而又怜悯地看着匆匆而过的路人。不时有身披孝服之人,手持敬佛之物,满脸虔诚的跪在佛像前,点烛焚香,乞求佛祖保佑自己免受灾祸。
前南朝期间,尤其是南朝梁代佛教盛行,到梁武帝萧衍时更是达到了鼎盛。梁武帝还数次入寺修心,精心研究佛法,并在建康周围大力修建寺庙,此影响延至唐代,牛首山的寺庙佛塔大都在这期间修建的。
周氏看着儿子睁着传神的眼睛只顾着看外面的景色,叹口气道:“钰儿只顾看风景,可知唐朝有谁咏过此景。”
李钰歪着头想了想,道:“娘亲,是不是杜牧的江南春。”
李涛举手抢着道:“姨娘,我知道,我知道;千里莺地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后面是——。”李涛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后面的想不起来了。
李波抬手拍了下李涛的头,道:“是‘多少楼台烟雨中’,真笨。”
周氏笑道:“好!好!你哥俩都不错。”从包裹里摸出两块酥糖递过去:“记得住就奖赏两块糖。”
李涛接过糖,刚想放嘴里,却又停下,小手一伸把糖递给李钰道:“阿兄吃糖。”李波也把握糖的手伸过来。
李钰道:“三弟吃罢,这是娘亲给你的。”说着把李涛拿糖的手推到他嘴边,又对李波说:“你也吃呀。”
周氏看着这一幕,连忙道:“钰儿也有。”说着把手伸进包裹,李钰却道:“娘亲,我现在不想吃甜的。”
周氏见说,便对李波、李涛道:“那你哥俩快吃吧。”李波、李涛这才把糖放进自己嘴里。
车外赶车的李有抬衣袖悄悄擦了下眼角,手中的鞭子在空中打了个响,吆喝道:“驾!”拉车的白马一扬脖子,甩了下颈上的鬃毛,“咴——!”叫了声,迈开巨大的四蹄向前跑去。
马车翻过牛首山,就见一座高塔耸立在前面的山头上,这便是有名的弘觉寺塔。车厢内的三个小孩见了大呼道:“好高的塔。”
李钰问周氏:“娘亲,这塔有多高?”
“这个娘不知详细了,去问李叔。”
李钰把头伸出窗外,叫道:“李叔,这塔有多高。”
李有回道:“回少主,听人说光这塔高就有十五丈,有七层八个面。”
李钰惊呼道:“为什么造七层呢?”
李有想了想,道:“说是唐朝代宗在某晚上做梦,梦见佛主要他‘修峰顶七级浮屠’,于是代宗便下令在此建造,原名叫‘佛窟塔’,后来的南唐后主将其改名为现在的名字‘弘觉寺塔’。”李有强忍住没把南唐后主是谁告诉李钰。
马车沿山麓行约数里,在一片竹林边停下。李有下车,拉开车厢门,拿出一板凳放在下面,道:“夫人,到了。”
李钰率先挤过来:“我先下,我先下。”
李有伸手把他托起来,轻轻的放到地上,接着是李波、李涛跟着下了车。三个小家伙在车内闷久了,见了这么大的林子自是兴奋不已,脚着地就要往林子里钻。
周氏下得车来,急忙唤道:“钰儿,先去祭拜你爹。”
李钰听罢,停住脚,领着李波、李涛俩人回到车旁,跟在周氏的后面沿着竹林中的小道往里走。
李有挑着担子在前领路,走了近百丈的距离,到了山崖边。这里竹子早被人砍去,有几处坟茔,其中一座较新的便是李复的坟。周氏此时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上前几步噗通跪倒在地低声抽泣。
李有把祭奠之物放到坟前的石龛上,取出火镰、火石和艾绒,将艾绒垫在火石下面,然后用火镰击打火石,只几下,溅出的火星便点燃了艾绒。把着了火的艾绒点燃蜡烛,随后取香放在蜡烛上,最后把香插在坟前的泥土中。又从篮子里取出两块棉垫,一块放在周氏面前,另一块放在李钰跟前,说道:“少主,来给老爷叩头吧。”自己则跪在垫子后面的泥土上,等李钰恭恭敬敬扣完头后,才跟着给李复三跪九叩头。完了冲李波、李涛叫道:“你两个也来给老爷叩头。”
李波、李涛不敢怠慢,下跪撅着屁股连连叩头,也不知道叩了多少个,等周氏叫住了才停了下来。
周氏站起身来,抹去泪水,迈步往最里边的一个坟走去。李钰跟在后面,问:“娘亲,我们去哪儿?”
“去祭拜你的祖上,往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来。”
李钰跟着母亲来到一座明显大得多的坟前,看见石碑上写着“南唐燕王李景达”,忍不住问道:“娘亲,这人是谁?”
“不要问,以后会知道的,跟着我叩头吧。”
李有上来把两个棉垫放地上,周氏、李钰对着李景的坟墓行三跪九叩大礼。李有领着李波、李涛直接跪在泥地上跟着行礼。
祭拜完毕,一行人默默的走出竹林,坐上车继续向前而去。
赶车的李有摇动着鞭子,看似无精打采,眼睛却仔细扫视着四周,耳朵敏锐地监听着四周的动静。马车拐进一条寂静的山道,两边的竹林已换成松树翠柏,来到一处高大的山崖下,李有拉住车闸,朝车厢说道:“夫人,周围没有人。”
周氏拉开窗帘,说:“李叔就等在这儿,我领钰儿去。”说罢,周氏下车,领着李钰快步向前走去。隔老远就看见两座由花岗岩砌成的巨大的陵墓。
走近跟前,李钰看见墓门上方是整块长方石,上刻“钦陵”二字,抬头问周氏:“娘亲,他也是我的祖先吗?”
周氏没有说话,默默的点点头,随后跪在坟前叩拜行礼,李钰只好跟着叩拜,只感觉膝盖被坚硬的岩石搁着生疼。周氏叩完头,拉起李钰走到另一座墓前。李钰看清墓门上方刻着的是“顺陵”二字,心想我的祖先好大的气派,死后睡这么大的地方,以前爹娘怎么都没说过呀,也不多问了,跟着周氏叩头便是。
李钰行礼过后,起身不由得用手摸摸发痛的膝盖。周氏蹲下身,伸手用力在李钰的膝盖上揉搓着,问:“疼吗?”
李钰摇摇头:“不疼。”
周氏疼搂过李钰,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钰儿长大了,懂事了。”
李钰问:“娘亲,在这里为什么只叩头,不点烛不烧香。”
周氏道:“不点烛不烧香,官府就不知道有人来祭拜过他们了。钰儿,要牢记,今天的事不要告诉别人。”
“二弟、三弟也不能告诉吗?”
“不能,任何人都不能。”
“为什么呢?”
周氏摸了下李钰的头,说道:“二弟、三弟是你的好兄弟对吗?
“对。“
“钰儿不想让自己的好兄弟受到坏人迫害对吗?”
“对。”
“娘亲告诉你,不告诉他们就是为了不让当官的欺负他们。”
李钰眨了眨眼睛,摇摇头:“孩儿不明白娘亲的话。”
周氏叹口气:“唉!等钰儿再长几岁就会明白了。”说罢,拉着李钰的手回到来路上,坐进车厢对李有说道:“该办的都办完了,走吧。”
“哎。”李有答应一声,驾车向东而去。
行不止一日,周氏马车抵近润州,见前方丁字路口竖一望杆,上面挂一个白色酒望子,上书大大的酒字,路边树林中紧挨着两间竹屋。李有不觉欢喜,走了十数里路,总算遇到可以歇脚喝水的地方,回头说道:“夫人,前方有店,可要碗热汤暖身。”
李钰欢叫起来:“李叔快些去,我腿都快坐麻了。”
马车来到店前,早有小二出来询问:“客官是来投吕庄的吗?”
李有一愣:“我等要前往华亭,打此路过,想吃些热食充饥。”
小二道:“吕庄主吩咐小的,凡在此路过之客,均请至庄中歇息,有免费热汤肉包供应。客官何不前往。”
李有听了不觉犹豫,回道:“此事还要询问我家夫人。”
周氏已下了马车,听了小二的话便说道:“李叔,不必麻烦吕庄主了,吃点热食赶路要紧。”
李有应允,回头对小二道:“谢小哥了,只是我等心急了赶路,不去庄上打扰吕善人了。”
小二道:“也可,小店今日刚收几尾鲤鱼,就为客官煮锅鱼汤,将就些肉饼,不知合不合意。”
李有道:“有鱼汤更好。”
小二进厨房做汤,李有张罗着座椅让周氏和李钰坐下。少顷,小二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鱼汤放桌上,又拿来一篮肉饼。周氏招呼三个小孩一起进食。李钰好奇,问小二道:“小二哥,那吕庄主何许人也,为何要免费供食给过客呀?”
说起吕庄主,小二不由得赞道:“那吕庄主原叫吕师囊,仙台人氏,在那儿就是个大庄主,自幼熟读兵书战策,善使一杆丈八蛇矛,有万人莫敌之勇,又经营着多种买卖,苏州和润州都有铺子,其性格豪爽,乐善好施,落魄之人上门求助无有不应的,江湖之人称其为吕信陵,如今被摩尼教奉为润州教主,手下也有上百教众。”
李钰第一次听人说到摩尼教,又问:“小二哥,何为摩尼教?”
小二道:“小子见识浅薄,无法向小官人道明。如若吕庄主这样的善人都加入摩尼教,想必也是行德扬善的道会。”
李钰还想再问,周氏出言道:“钰儿快些进食,赶路要紧。”李钰看母亲眼中多有责怪之意,才忍下好奇心不再发问。
周氏等人离开小店继续赶路,李钰不禁问道:“娘亲,方才为何不许儿发问?”
周氏说道:“早先听你父亲说过,朝廷历来对江湖上各种法门道会是严加禁止的。这个吕庄主在此宣扬摩尼教,收容大批教众,官府岂能听之不管。”
李钰不解:“吕庄主乐善好施,救济穷人,官府为何要管束他呢?”
周氏说:“当今天下最讲仁义的是道君,而非吕善人和摩尼教,以后你会明白这个理的。”
初春的江南细雨绵绵,乍暖还寒,周氏等人走走停停,说不尽的苦楚,所携银两也所剩无几,好在老家人李有前后照应,才不至于陷入困顿。走十数日,过了苏州府,官路在河流湖泊中蜿蜒前伸,少有行人,四周尽是枯黄的芦苇,在凛冽冽的寒风中摇曳,发出哗哗的声响,不时有被风吹折了的,“啪!”的一声脆响,惊起几只褐色小鸟,“叽叽!”叫着飞向远处。
李涛见了挥舞着小手,欢快地叫道:“飞喽!飞喽!”
李钰伸出头问驾车的李有:“李叔,这是什么鸟?”
“少主,这鸟叫芦莺,是候鸟,冬天去南方,天将暖的时候才回到这里。”李有说完,摇摇鞭子,吆喝一声“驾!”
突然,前方芦苇中一大群芦莺腾然飞起,惊叫着挥动翅膀向南飞去。李有的眼睛猛然一缩,急拉车闸,跳下车,几下松开马轭,牵出白马,一翻身便敏捷地跨上马背,调转马头来到车后,从车板下抽出白蜡杆大枪,对车厢里说道:“夫人,看好孩子。”说罢一提缰绳,提枪催马来到车前。
这时,路边的芦苇丛中钻出二十多名汉子,穿红戴绿,个个手提补刀,为首两个壮汉,一个面色焦黄,细眼吊眉,一嘴短须,手中一杆眉尖刀。另一个却是宽肩肥肚,牛眼环瞪,一脸络腮胡,手提一把九环大刀。一伙人拦住去路,叫嚣道:“打家劫舍的,只图财,不害命,快快送上财帛,否则莫讲我等好汉不遵江湖规矩。”
李有一拱手,说道:“我等既非官府之人,亦非商贾,不过是建康逃难百姓。望好汉高抬贵手,放条生路,”
车内周氏听到外面来了强盗,吓得脸色苍白,手脚打颤。李钰却叫道:“有强贼,我的弓呢?我的弓呢?”说着伸手在包裹下翻找,随即找出一把短弓和一个箭筒来,提弓焯箭便要下车。周氏吓得一把抱住李钰叫道:“我的小祖宗,外面可是贼匪,你个小孩家出去顶什么用。”
听到周氏的叫声,李有暗道不妙。果然,那伙强盗顿时象吃了春药般个个贼眼发光。黄脸壮汉举刀一指李有,喝道:“乖乖的将车上财物和女人留下,放你一条生路。”
李有将大枪一横,道:“尔等绝非劫富济贫之江湖好汉,乃一群贪财害命之贼寇,报上名来,我李有不杀无名之辈。”
黄脸壮汉哈哈大笑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人称东湖蛟龙戚恭便是。”
肥肚壮汉上前道:“我乃东湖水虎马奎,谅你个无名之辈,竟敢在东湖好汉面前逞能,我一刀便给你个爽快。”说罢狂笑着提刀上前。
李有抬枪一指马奎,喝道:“休要猖狂,某今日要为民除害。”枪一送,瞬间扎出数个枪花。马奎举刀来挡,“嘡!”的一声,刀枪立时分开。李有一收枪,枪尖向下猛的朝马奎小腹扎去。
马奎体胖,却被人称作水虎。太湖中有一种叫水老虎的鱼,大的有一二百斤,性情十分凶猛。马奎能得这样的绰号定有过人之处,只见他双腿一蹬地,身子猛然拔高数尺,恰恰躲开大枪的突刺,随即举起九环刀当头劈下。
李有的祖上乃是李景达麾下骁将,枪法出众。李有得其祖传枪法,岂无破解此招之法,只见他右手向下,左手高抬,大枪转了个弧线抡来,正敲在刀的侧背,马奎顿时如陀螺般侧飞出去。
“爹爹打败一个。”李波欢快地叫起来。
“快让我看。”李钰拿着弓箭挤过来。
戚恭见马奎输了,抡刀上前,接住李有厮杀,两人一个马上,一个马下,瞬间便是十个照面,斗得旗鼓相当。
马奎落地滚出三丈多远,仗着皮糙肉厚到没受伤,坐起来,吐出一口黄泥,心想今日竟碰上个硬茬,两个回合便败了,抬头见戚恭战李有不下,不由得恼道:“弟兄们,大伙并肩子上。”提刀加入战团,与戚恭双战李有。四周的强盗听罢也连声怪叫着,挺起手中的长枪哨棒围拢过来。
李钰见状,骂道:“以多打少,不要脸,你俩让开。”催促李波离开窗口,探出半身,张弓搭箭,对准离车最近的一强盗,瞄了个亲切,手一松,一箭射出,正中贼人后背。
李钰的短弓是李有选用柘木加四龄的老竹层压而成的,虽是小号的弓,满弓的话也能达二十丈远。李钰练习了二年,使出全力到也能射它个十丈远。这箭矢用铁制成,一箭恰好穿透贼人的后背,那贼人但觉后背一痛,一口气没提上来,身子往后倒去,周围的强人还没注意。李钰兴奋不已,又取一箭,瞄准一贼施放了出去,正中贼人后脑,噗通栽倒在地,手脚抽搐不止,那箭兀自还在颤动。
贼人惊呼:“有人施放冷箭。”回头看见李钰手持短弓,逐大叫道:“是那小贼放的箭。”几个贼人转过身,狂叫着:“宰了那小贼。”举刀向马车冲来。
李钰毫不畏惧,再取一箭拉弓射出,又中一贼脸上,那贼嚎叫着倒地连连翻滚。一干贼众倒怕了李钰手中的弓,不敢上前。马奎举刀奋力架开李有的铁枪,叱道:“一帮蠢驴,连一小贼都对付不了,投枪扎死他,抢了那婆娘。”
“对,投枪扎死他,投枪扎死他。”贼人纷纷叫嚣着,举起手中的枪欲朝李钰投去。
李有听罢一惊,对准戚恭和马奎连刺两枪,随即拨转马头冲向马车,一枪挑了一个欲投枪的贼人,又接连扎倒两个。众贼见李有凶猛纷纷后退。马奎瞧着李有露出后背空隙,大吼一声:“看刀!”九环刀带着风声劈来。李有一个仰身倒卧在马背上,双手举枪用力一挺,“嘡!”架开九环刀,不待起身,枪尖已向后扎去,正中马奎右腿。马奎“呀!”惨叫一声,鲜血飙出,手抚右腿后退数步倒在地上。
李有见伤到马奎,心喜不已,直起身来抖枪想取马奎性命,不料寒光一闪,心知不好,急将身子伏到马背上,后背早着了一刀,顿时痛彻心腑,手中大枪当啷掉落地上,身子晃了晃,噗通跌落马下。李有吃亏在没有来得及给马安上马鞍,致使自己在马上脚不着力腾挪不便,方才就是慢了一拍,被戚恭一刀砍中。
李钰见李有受伤,大叫一声:“李叔!”对准戚恭就是一箭。戚恭举起眉尖刀一挥,将箭斩落,冷眼看了李钰一眼,说道:“小兔崽子,待会儿便来剁了你。”再次举刀对准李有便要砍下。
就在此时,一声大喝传来:“无道贼寇,休伤人命,吴江曹贵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