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如意觉得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如果李霞还硬往心里去,她也没有办法。
周周给了越如意一个中肯的意见,那就是别急着下结论,凡事多听听同事们怎么说。
越如意何尝不想上下一条心齐利又断金呐,问题的根本是一旦她放手了,对底下的人客气了,他们对她可就不客气了,问题是一条条的,一条比一条琐碎复杂难搞,如意不敢尝试这样的大撒把任由同事自由发挥,她怕他们的心野了以后再想驯养就难了。
一点前,越如意给李霞打了个电话,让她把做好的创意稿拿过来,可是电话突然被潘子龙接了过去,他说,正好如意,我有事儿找你。
潘子龙一进如意的办公室就说,如意,我帮你约了空调企业的负责人一起吃饭,就现在,走吧。
现在?越如意疑惑地看了看手表,也是变相地提醒潘子龙。
没错儿,跟他们喝个下午茶,晚上吃个饭,K个歌,你要知道,酒杯碰到一起大家的关系也会密切得多,凡事都有得商量。
我……
我跟林海报备了,他也觉得你出去接触一下客户群不错,对你以后的业务拓展很有帮助。潘子龙说着拎起越如意的包说,走吧,车都在楼下等着了。
这天越如意穿的是件灰色的西装外套,里面是白色的立领衬衫,西装阔脚裤以及一双约六寸的黑色高跟鞋,以这样的着装去见客户,也不会有失公司形象。越如意在客户没来前进茶楼的洗手间里补了个妆,出来的时候潘子龙正满脸笑颜地给面前的男人斟茶,见越如意来,潘子龙上前拽住她的手说,来,如意,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他们华东区域的大经理谢文豹。
谢先生您好。如意礼貌地伸出手。
谢文豹是个发福的中年男人,头发稀少,顶已经秃了,他的体型胖,但头型却是尖长的,像个长萝卜,有点头轻身子重,典型的下半身营养过剩。谢文豹的手掌肥厚,他握住越如意那只纤长白净的手半天也不肯松开。
越如意打太极似地推开他的手脸上带着笑说,让谢先生久等了,这样,我以茶代酒先赔罪。
就是你顶了叶芝的位置?谢文豹用那双带着混沌的眼睛打量起了越如意。
叶小姐有其他的发展,她辞职了,我升职只是公司平常的人事调动。越如意说。
听听这声音,比叶芝的还要脆,耳边就像有个小黄鹂在唱歌似的。
别看如意人文文静静的,喝酒一点儿也不输给您谢总!潘子龙不知道安的哪门子心,向谢文豹夸下海口。
真的?
歌唱得也绝对比小黄鹂更动听!潘子龙说。
两个男人心领神会地哈哈大笑,弄得越如意挺尴尬,她原本还想展示一下自己的创意广告,没想到满脑子的想法在这里丝毫派不上用场,可是又不能当下发作,只能赔着笑脸,把谢文豹问的话逐一答圆了,还得随时应付他那双肥胖不安份的手。
从茶馆撤下来,潘子龙带着他们换到第二场景,吃饭。两个男人很没风度地猛灌越如意酒,她不喝,谢文豹不高兴,她喝了,自己的胃又不高兴,越如意趁着自己尚算清醒的时候给周周发了个简讯,让她赶快江湖救急。
来,如意,干了这杯,我们换个地方继续happy。谢文豹一手托着酒杯一手摸着他谢顶的秃头红光满面地说。
越如意心里犯恶心,她跑去厕所扒着马桶就是一阵狂吐,菜和酒的黏液混和在一起,发酵成一股泛着酸的味道,越如意心想,人生在世不都以“食”字为天,为这件事情而活的本质里藏有太多人性不愿意去面对的东西,叶芝之所以能够八面玲珑地继续拿着空调企业的代理权,指不定私底下被这个谢文豹灌醉了多少回,揩了多少次的油。同为女性,站在相同的位置上,越如意突然对叶芝有种敬仰之情。越如意从厕所里摇摇晃晃出去的时候,对着酒店的柱子抬脚一踢,疼痛让她心里的委屈找到了发泄的源点,越如意又加上一脚,嘴里骂出一个脏字,靠!
回到包间,周周还没有来,谢文豹借着酒劲把肥胖的身体紧贴着越如意,越如意厌恶地别过脸,她侧着身体从桌上拿过手机,发现屏幕上出现红色的缺电信息,然后叮地自动关机了,越如意又在心里暗骂了一句,靠!
谢文豹去厕所,越如意使劲地掐着手背,让自己疼痛并保持清醒。
如意,你别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谢总会不高兴的。潘子龙说。
越如意冷着脸说,我可不是三陪。
怎么说话呢。潘子龙气的时候总是会习惯性地跺一下脚。
可不是嘛,陪喝陪吃,如今你还让我赔笑。
客户就是我们的上帝,跟上帝一起吃饭,你能不能收起你的高傲劲儿!
越如意满脸不屑地别过脸去。
两个人正僵着,谢文豹眯着眼睛走进来,裤子的拉链还没有拉,露出一截深绿色的内裤来,他的手放在裤衩处,嘴里叼着支牙签扬着眉毛问,等一下去哪儿?
潘子龙很有眼力架,他不作任何示意直接上前帮谢文豹的拉链拉好,谢文豹对这种事情似乎早已司空见惯,被这样接触私密处毫不抵触。
老地方,唱歌!潘子龙也赔着笑。
小黄鹂去不去?谢文豹笑看着越如意。
越如意低下头,正在踌躇该怎么拒绝。
如意,刚才吃饭的时候子龙跟我透露过啦,说你有了新的创意稿,我挺有兴趣的,现在头晕乎乎的,不如去唱个歌,放松一下,然后你再把你的创意跟我说一下,做生不如做熟嘛,我就不换别家了。谢文豹说。
越如意不懂什么叫姜还是老得辣,更加不懂人面兽心,她满脑子都是团队的利益,公司的利益,傻傻地帮谢文豹拎包走进了KTV的包间,全然没有注意到潘子龙和谢文豹两个男人之间彼此眼神交汇的那会心一笑。
前半个小时,谢文豹还算得上规矩,拿着麦克风站在屏幕前大声嘶吼《青藏高原》,越如意负责准备饮料和果盘,直到潘子龙说临时有事先离开一会,把所有的烂摊子全部扔给越如意,她才醒悟自己被带进了圈套里。
谢文豹坐在越如意身边,把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拍着,不住地唏嘘说,如意,你的皮肤真白,细滑滑的,平时家务事肯定不做的吧。
越如意打着哈哈,把手从谢文豹的手里死命地抽回来,谢总,您还要喝点什么?我出去帮你拿。
有一个现成的你,还吃什么别的。谢文豹的眼睛里发出绿色的光,他拽住越如意的衣服说,你陪我坐坐!
越如意刚才还发涨的脑袋突然轻松了,酒也醒了大半,她观看自己目前所处的形势,第一,她现在被谢文豹逼在靠近房间最里的角落里,如果硬跑她是拼不过壮硕有力的谢文豹的;第二,包间的位置比较偏,今天虽然是周五,可是刚才一路进来的时候如意几乎很少碰到K歌的客人,同理,服务生出现的机率也在迅速降低;第三,包间里的《青藏高原》被谢文豹调成了原唱,音量很高,就算现在有服务生经过,任越如意叫破嗓子他也听不见。综合这几种原因,越如意聪明地做出判断,既然攻不得,唯有守。
她把谢文豹温柔地往后一推,脸上露着微笑说,谢总,您先坐,我给您倒杯红酒怎么样?
你还想灌我呀?老奸巨滑的谢文豹一眼就猜出越如意的别有用心。
哪敢啊,这样吧,为了庆祝我们合作愉快,我陪您喝。越如意觉得与其跟谢文豹硬干,还不如委婉地选择一个温和的应对方式。
这招对谢文豹很奏效,在女人堆里混的谢文豹有他自己应对的方式,就是先干了自己杯里的红酒,把空的酒杯往桌上一撂,眼里带着一丝冷笑地看着越如意说,轮到你了。让越如意根本就没有鱼目混珠掺假的机会。
一杯没有加冰水或饮料稀释的红酒,度数虽然不到十度,但是它的后劲也是非常强的,对付酒量不怎么样的越如意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此时此刻,她面前坐着的是一只饥渴的狼,对她早已垂涎欲滴,越如意能够预见将要发生的事情,她抓紧酒杯,身体因为害怕而开始颤抖,但在气势上还是没有显弱,她说,谢总,不如这样吧,我先唱首歌给您听。
谢文豹急着说,哎,别这么扫兴嘛如意,先喝了这杯酒再唱。
为了不激怒谢文豹,越如意端起酒杯小眯了一口。
全部喝掉,爽快点!谢文豹突然站起来一手捏住酒杯一手撬开越如意的嘴,把剩余的红酒强势地倒进了越如意的嘴巴里,因喝得太猛,把越如意呛得直咳,红酒甚至从她的鼻孔里喷出来,谢文豹见越如意咳红的那张小脸,忍不住又伸手摸了一下。
越如意边咳边往后退。
如意,你不是想要广告代理权嘛,我给你,明年的都给你,光代理费一个月差不多就二十万,到时候你们公司也会暗奖你一笔,我嘛。谢文豹搓着手说,如意,我要得不多,不过想让你做我的露水红颜。
谢总,您喝醉了,我打电话让潘子龙来接我们,您稍等。越如意作势拿出电话,以起到一个威慑的作用。
谢文豹笑说,他敢来吗?
越如意顾不上这句话背后的本意,又说,这样,我先把去单结了,等一下您想去哪我陪您,您觉得呢?
谢文豹看出越如意想跑,伸手拦住她,如意,坦白跟你说吧,不少广告公司都抢着要这个代理权,子龙刚才给我的暗示也很明确,他说会不择手段牺牲任何东西来拿到这支广告的代理权,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你!
越如意懵了,自己傻傻地被潘子龙卖了都浑然不知,眼看谢文豹越逼越近,越如意意识到以拖延来赢取胜算的机会是渺茫的,那杯吞下肚的红酒就是个隐形的炸弹,她想着横竖都是一死,豁出去了。
她抓住桌上的果盘向谢文豹丢去,谢文豹没想到刚才温顺的越如意会突然反击,预料之外却激起男性的征服感,他眼神迷离地笑说,好家伙,再来!
如意把杯里的饮料泼向谢文豹,转身奋力地往门口跑,可是门却被锁住了,越如意很紧张,手心冒出的汗让她的手打滑,当她好不容易把门开出一条缝的时候,谢文豹手轻轻一推,关掉了越如意的一线希望。
谢文豹那个长长的光秃的脑袋向越如意靠过来,整张脸油腻腻地贴着她的脸,他用手扳住越如意的下巴强行吻她,越如意闭上眼睛,弯起膝盖对他的下身用力地踢了一脚,谢文豹惨叫倒退了一步,眼里带着杀气盯着越如意,真想上前把她捏得粉碎塞进嘴巴里狠命咀嚼以解心头之恨。
谢文豹神色严峻,他一只手捂住下身,发出嘶嘶的声音。越如意看准机会准备第二次跑,她刚跑到门口,门就被打开了,进来的人是潘子龙。
子龙,你来得真好,把她给我逮回来!谢文豹怒不可遏地说。
谢总,您喝多了,我送您回去。潘子龙上前扶住谢文豹,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谢文豹没再说话,乖乖地跟着潘子龙走了。
越如意怕这又是诡计,想走却发现双脚吓得根本就发不出任何的力,林海突然站在她面前说,别怕,有我在,没事的。
越如意这才觉得自己后背全湿透,脚一软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