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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氏有句话说得没错, 十少年宁泽乃这位妖艳动人、名动金陵城的兰姨娘的命根子, 在知道了安氏的原话后, 兰姨娘甚至比鸢儿更先到达。
有下人给上了茶水后, 兰姨娘讪讪的笑着:“这些日子都怪妾身子太弱了, 拖到如今才好, 也亏得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计较, 妾才能安生,往日都是妾不懂礼数,不知规矩, 冒犯了夫人,还望夫人见谅。”
兰姨娘眼眶泛红,脸色有些虚, 看着还真有一种大病初愈的模样。
但安氏是谁啊, 她与兰姨娘你来往的斗了这般久,兰姨娘这人什么性子就算没有十分了解也是有五六分的。
还真虚弱不成?
真虚弱那夜夜晚间又时不时要水是怎生回事, 难不成还要夸她拖着虚弱的身子去服侍老爷不成?那后院又不是只有一位姨娘!
安氏板着脸:“好你个兰姨娘, 你身子不好还非把老爷留在那思兰院是怎的回事, 万一你真出了点事儿别人说起来还要怪老爷不成?”
“妾并无此......”兰姨娘白着脸正要回嘴。
安氏却已经拿着她行事不当的行为冷笑了一声:“那厨房的管事们莫非还说谎不成, 整个宁家, 几乎所有的水都是你思兰院要的。”
说到这儿,安氏却顿住了。
来回话的那老管事当时还念叨了一句, 说莺歌院那头奇怪得很,几乎很少要水。当时安氏不以为然, 如今想来, 却让她背脊一凉。
连兰姨娘的院子都时不时喊水,莺歌院住的还是一对新婚的小夫妻,按理来说应该比思兰院那边要得勤,怎么反而......
百思不得其解时,鸢儿来了。
鸢儿一进门进就快步在安氏脚下跪着,垂着头低声抽泣起来:“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自知犯下了滔天大罪,还请夫人惩治!”
安氏目光如剑,几乎要把鸢儿给射穿一般。知错?若是知错怎的现在才来?若不是老爷让她抬人,这丫头以为还能安然的在下头做戏不成,不就是把老爷伺候舒服了,现在仗着老爷的面儿以为她拿捏不住她了吗?
虽如此想着,但安氏在定定的看了鸢儿许久后,突然笑了起来,端的是正室夫人的大气和雍容,忙让夏云把人扶起来,她和气的招着人上前,道:“既然事已铸成,你又得老爷爱重,特特让本夫人抬你一抬,那本夫人便给大老爷薄面,往后你便是老爷的鸢姨娘了,我拨几个下人给你使,至于住处,”顿了顿,她突然看向了兰姨娘,在兰姨娘瞪圆的眼里,一锤定音:“那便住在思兰院隔壁的思秋院吧,到时候给你改个名,叫思鸢院,正好你们俩邻里相住,彼此也热闹。”
鸢儿也没料到安氏会说出这一番话。
在她眼里,安氏这个主子向来做事不管不顾,哪怕她早知了大老爷的维护,但后宅如何还是夫人说了算,便是要给她苦头吃,大老爷远水救不了近火,也是于事无补的,只没想到,夫人不仅没有惩治她,还顺利的让她做了姨娘,虽说是和兰姨娘住得不远,但总归也是主子不是?
这一刻,鸢儿心里涌上了感激,赶忙给安氏跪下磕头:“多谢夫人,多谢夫人大人大量。”
安氏跟着低了头,眼里平静无波,相反还带着十分的轻蔑,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讥讽,说得格外大气:“这有什么,你是我院子里出去的人,本夫人不向着你又向着谁?往前那些年头,你在我这儿也没得什么好东西,如今当主子了,那排场什么的就得做起来了,来人!”
夏秋端着一个盒子从外头走了进来。
安氏接过那盒子打开,露出里边的宝石珍珠,个个水润饱满,个头都是一般大小,是难得一见的好货,在外头也是极难见到的,但安氏二话不说就把这盒子东西赏给了鸢儿,不由分说递到她怀里:“拿着吧,这些也算是全了咱们主仆多年的情面儿,往后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也可以来找我,本夫人定然会为你主持公道。”
此时的鸢儿被这一番通情达理的话给说的满心愧疚,对安氏更是感恩戴德的,捧着盒子的手都忍不住激动起来,安氏却还从那盒子里挑出一个镶满了宝石的镯子亲自给人带上,末了还拍了拍鸢儿的手背:“瞧这镯子衬得你这肤色真真是白嫩,小姑娘家家的果然最是适合带这种宝石了,既美观又有外域族人的异族风情,如今的这些男人啊,都爱这个,我这儿还是专门上外头挑的呢,寻常人家的夫人们如今可寻不到了,早早就被瓜分干净了。”
鸢儿忍着激动在那宝石上头摸了摸,又听安氏说外头这些宝石已经没地方寻了,顿时更是钟爱了起来,还感激的道:“夫人放心,奴,不妾定然会好生保管的。”
有银钱都没地方买,这可是再难寻的了,鸢儿已经打定了主意,这镯子往后便带在手上不摘了,也让曾经那些嘲讽她的人瞧一瞧,如今光是凭着她手上这个镯子便能吃香喝辣,至于那些贱婢,总会后悔的。
鸢儿得意的想着,却忽略了安氏眼里的那一道幽光。
兰姨娘和鸢姨娘离去后,安氏闭目在软塌上休舔,夏秋和夏云在她两侧轻柔的给她敲着腿,莫姑姑一脸喜色的从外头进来,走近了安氏,抿着嘴笑道:“夫人,成了?”
安氏睁开眼,道:“自然是成了。”
只是眼下,在安氏心里更关心另一件事,他挥退了一屋子伺候的丫头,只留下了莫姑姑,沉着声:“姑姑,你替我办件事吧。”
莫姑姑眼一闪,凑近了些:“夫人请说。”
安氏便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末了还叮嘱她:“这事儿你亲自去办,且记得,万不可泄露了风声,若是传扬出去,也会有损我儿的名声。”
莫姑姑连连道是,只是一张老脸难免有些尴尬:“夫人,莫非真要如此?公子并非少不更事的年纪,这种事儿定然是心里门清的,咱们这样,是否.....”
是否太过了。
“无碍,”安氏不容反驳的道:“你只管去办就行,若是无事不过是虚惊一场,若是有事,那本夫人也得先行想好对策以做应变。”
莫姑姑哑然,半晌后才道:“是,老奴这就去准备。”
出了主院,外头守候的几个小丫头见莫姑姑出来便迎了上去,不过在见到莫姑姑脸色不大好的时候都噤了声儿,余下个大胆的没收住话头:“姑姑,你这是怎么了?”
莫姑姑脸色难看的摆摆手:“该干嘛干嘛去,不该问的别问。”
小丫头们脸皮一紧,一下散开了。
是夜,莺歌院外,一个蹑手蹑脚的人悄悄在黑暗处里缓慢移动,来人似乎是对这院子格外的熟悉,只见她身型有些肥硕,但毫不影响速度,没一会就在月色的遮掩下到了主院里,她在原地想了想,转去了临着主院的侧院,遥遥见得里边烛火朦胧便再不靠近,在黑暗里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珠子盯着那院,直到烛火被里屋一个拉长的人影吹熄,这才轻手轻脚的靠近。
“咯吱”一声,里头有穿着丫头衣裳的奴婢出了来,手里还端着水盆,等人走远,人影这才走近了去,在墙角一处蹲下,双手扒着强,侧着耳使劲的听着里头的动静。
这一听就是到夜深人静,人影僵着手脚,轻声的“呲”了一声,小声的嘀咕:“莫非夫人怀疑的还是真的不成?”
这不是莫姑姑是谁?
早前她对于听人家闺房墙角还觉得老脸有些挂不住,但这会由不得她不深想。
他们家这位小侯爷素来爱美人,尤其这月氏也算得上貌若天仙,当初把人抢来府上时都没忍住,如今新婚燕尔,面对这样绝色的妻子,小侯爷莫非还如素了不成,方才她可是亲眼见到小侯爷踏进月氏的院子,这会子里头一点动静也没。
盖着被子纯睡觉?
莫姑姑有些不信,但这种事儿也不能凭着这一次半次的就随口胡说,再则,盖着被子纯睡觉也不是不行啊。
这般想着,莫姑姑便想先离开,多来个几回才好下定论,如果回回里头都没动静,那才能证实夫人所言非虚,结果蹲得太久了,她刚一站起来,脚上就一麻,身子一歪就“嘭”的一声倒地上了。
“谁!”
里头传来一道清晰的厉声呵斥。
莫姑姑顾不得浑身的痛,身子滚了滚一下翻了起来,拖着麻木的腿一瘸一拐的朝院子外头走去,她刚出拱门,侧院的大门就被人从里头打开,盈盈烛火下,露出门口披着外衣,散着乌发正目光灼灼,四处搜寻的月桥。
最终她的目光在莫姑姑摔倒时的地方停留了半晌,那里,散落着周边花团碎裂散落的泥土和几个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