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闻王朝京城是个繁华的地方。
小贩的叫卖、孩童的奔跑嬉戏穿梭不断,一辆马车停在京城最大的茶楼“若水阁”门口,从里面出来一位藕荷色长衫的俊逸公子。
小二出门迎接,认得是十七王爷,不敢怠慢,忙叫来掌柜的。二人恭恭敬敬将尉迟锦程让到楼上的“天”字号雅间。尉迟锦程一挥手,劲装男子便掏出一张一千两银票递给小二,小二会意下了楼,不一会儿,整个若水阁便只剩下尉迟锦程这一位客人。
“姬若水在哪?”尉迟锦程坐下来,冷冷问道。
还未等掌柜答话,一股暗香袭来,配着叮当环配之声,一个女子娇柔的声音响起:“王爷,可是在想若水吗?”
说话间,人已到了。那女子一身水蓝色的衣裳,一头乌丝挽了个流云髻,水纹面具将半张脸遮住,只能看到琼鼻和樱口,倒是胸前那抹粉蓝色的肚兜极为抢眼。
尉迟锦程并未被女子吸引,而是蹙眉看着她。姬若水风情万种地用手拂过尉迟锦程的肩膀,来到他对面深深下拜。
“若水见过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虽是隔着面具,但姬若水那双眼睛却是勾人得很。
“姬若水,你什么意思?!”尉迟锦程不理她的挑弄,直接问道。
“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若水不懂……”接过掌柜送来的茶,姬若水亲自动手泡了起来。素手芊芊,倒是和那碧螺春相得益彰。
“之前你将林阿九送给本王,替本王料理了一些麻烦,按理说,本王该谢谢你。”说到这,尉迟锦程突然双眼暴睁,质问道:“但是昨日你们若水阁竟公然行刺本王新纳的侧妃,是何道理?”
他这一声吼,惊得姬若水手里一颤,水都洒在手上,烫得她娇躯一颤,低低一声轻呼。
见尉迟锦程并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姬若水自讨了个没趣儿,用帕子轻轻擦了擦手道:“十七爷这是在怪若水,派了人去府上搅扰吗?”
“你若水阁主不发话,难道他们还敢擅自行动不成?”尉迟锦程剑眉紧蹙,对姬若水递过来的茶理都不理。
“十七爷说笑了。”姬若水淡淡笑道,“我若水阁可是王爷的后盾,为了表示诚意,我连最好的林阿九都送了给您。她为您挡下多少麻烦……您不会不记得吧?”
尉迟锦程嗤笑一声:“姬若水,你少给本王在这里两面三刀。你们若水阁表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的地方,你我心知肚明!你不光与本王交好,暗地里和七哥做的那些,别以为本王不知道!”
姬若水面上一惊,随即娇笑道:“敢情,十七爷您是吃醋了。”
她咯咯娇笑,拢了拢并不存在的碎发:“我若水阁开门做生意,来者都是客,我姬若水不过是一介小女子,不论是十七爷您,还是七爷,我可都得罪不起呀!”
嘭!尉迟锦程猛然起身,一掌拍在桌上,将那大好的紫檀茶桌拍成了碎片,茶具也碎了一地。
姬若水看着他,这次尉迟锦程是真的发怒了。他那一掌,足可削金断玉,若是拍在人身上,还真保不齐有没有命在。
“本王最后提醒你一次,若水阁,最好不要招惹本王的新侧妃!”尉迟锦程冷冷放了句狠话,对何梓示意,他立刻又掏出一张千两银票递给掌柜,然后跟着尉迟锦程出了若水阁。
“老、老板娘……”待他走远了,掌柜弱弱地唤了一声。
姬若水目光冰冷,低低吩咐道:“将姚七七和水寒给本座找来!”
十七王府的暗房里,李二赤着半条手臂坐在暗影里,桌子上摆放了各种伤药、纱布和一柄小刀。桌上、地上,一团团换下来的纱布杂乱地丢在那。
他的左臂被水寒刺伤的地方还没有痊愈。不但如此反倒有些冻伤和化脓,本来创面只是一道深深的剑伤,但是水月剑的寒气入体,让创口有些惨不忍睹。
紫红色的创面兀自有血殷殷流出,旁边的伤口有的鼓着水泡,有的则已经溃破,白色的浓液浮在上面。李二戴着面具的脸看不到表情,他低头拿起小刀,放在火上烧热了,猛地将刀面贴在自己的伤口上!
刀子贴在皮肉上,发出滋滋的声音,略略传来肉烤焦的味道。李二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甚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透过微弱的光线,隐隐能够看到他裸露出来的手臂上,大大小小的伤疤。
看来,他也曾经身经百战,这一道道伤疤俨然成了他的勋章。
将刀子从皮肉上拿下,李二将一旁的金疮药拿起来,拇指推掉瓶塞,一点点倒在伤口上。白色的药沫渐渐遮挡住焦黑的伤口,连那微微流出来的血也覆盖住。李二放下药瓶,将一旁的纱布拿过来,一端用嘴叼着,另一端一点点缠在自己手臂上。
做完了这一切,他重新穿好衣服,将那线条分明的身子藏在黑衣下面。又将那些药收好,敛了撤下来的废旧纱布,将灯熄了,走出门去。
闻笛一个上午都在艺墨苑里,她需要好好思考,接下来的事情。
尉迟锦程看上去,并不是不喜欢她,而且从李二的口中,她得知对方这么做是要保护她。可是这种保护,她真的觉得怪怪的。
还是想想要怎样接近他吧。这尉迟锦程对她暧昧不明的态度,让她不好捏拿他的心思。而且,舒玖宸让她取得的东西,她到现在还没找到在哪,这就比较郁闷了。
小七站在一旁,看小姐这么郁闷,有些不忍。可是宝月她们也在旁边戳着,有些话他没法说,不禁转了转眼珠,凑过去对宝月道:“宝月妹妹,你看,娘娘这呆坐着也有些时候了,不如你去厨房看看,可有什么解闷的东西拿来给她吃些?早上,她可没吃多少饭呢!”
宝月一想也是,点点头刚要离开,却听闻笛说了声“等一下”,站在那里。
“侧妃娘娘,您有什么吩咐?”宝月乖巧地问道。
“本宫想去厨房看看。”闻笛起身,淡淡道。
“小姐,不要吧,‘君子远庖厨’。”小七瘪瘪嘴,小姐在想什么,他是在帮她支开那些丫鬟啊!
闻笛朝他淡淡一笑:“我又不是君子,我是小女子。”说完让宝月带路,朝院子里的厨房走过去。
里面只有陈妈一个人在忙活,两个小厮大更和小更在外面帮忙劈柴。她每日变着花样地替闻笛做好吃的,也难得都是她爱吃的东西。
见闻笛进来,陈妈带着两个小厮赶忙来行礼问安。闻笛叫他们各自去做事,便问陈妈:“陈妈妈,近日厨房里可有什么新鲜的食材?”
陈妈闻言,微微一愣,然后笑道:“侧妃娘娘莫非是有什么想吃的东西?”然后,不等闻笛答话,便招呼她朝里面的小石磨那里看。
只见上面放了些许个杏仁,还有一些白色的汁液从里面流出来。
“陈妈妈,这是……”闻笛十指不沾阳春水,自然不知这是什么。
“回侧妃娘娘,这是奴婢要做的杏仁豆腐啊。”陈妈妈笑呵呵地说,“老奴闻说娘娘爱吃甜食,又想着这天眼看便要热了,就从集市上买了些杏仁回来。虽说是陈年的,却还新鲜,一会儿做给娘娘吃。”
闻笛一听,倒是来了精神。她凑过去,抻长了脖子看了看,笑着说道:“陈妈妈,这杏仁豆腐做起来难不难?教给我做好吗?”
陈妈妈一听,笑呵呵道:“不难,不难。只是,侧妃娘娘突然要下厨房了,莫非……是要做给王爷吃?”
闻笛低头娇笑,轻轻点了点头。
小七在一旁嘴角抽了抽:小姐,不是吧?你还真要为了那个古怪王爷洗手做羹汤啊……
陈妈笑道:“侧妃娘娘真是有心了。俗话说: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侧妃娘娘,老奴会全力相助的!”说完,这老妈子还故意握了下拳,一副“加油干”的表情。
闻笛也兴奋地点点头,一副期待满满的样子。
陈妈打量了一下闻笛,笑着说道:“侧妃娘娘,您这身衣裙可下不得厨房。不如这样,请宝月姑娘带您换一身利索的衣服,老奴在这里先把杏仁磨出浆来,一会儿再教您制作,如何?”
闻笛低头看了看自己,袍袖宽大,裙摆曳地,果然是不适合进厨房的。
于是,由宝月带着,回去换了身利索的衣服,闻笛再度出现在厨房里。
此时,陈妈已经将杏仁悉数磨好,装在一个碗里。见闻笛过来,笑呵呵地夸她穿什么都娇俏,又指着灶台上那一碗乳白色的杏仁露道:“侧妃娘娘,我们要将这些放在锅里煮,老奴先替娘娘生火。稍后,娘娘只要将这些倒入锅里,慢慢搅动,然后放上些水淀粉就可以慢慢成型了。”
简单叙述了下做法,陈妈便将所需的材料拿了出来,闻笛小心地将淀粉放在碗里,在宝月的帮助下放了些水,调成糊,然后将杏仁露放入锅里煮。
陈妈又拿来一些牛乳和糖,闻笛也依言放了进去,轻轻搅匀,稍后又将那水淀粉糊放了进去,待搅拌成粘稠状,便伸手去端。陈妈来不及阻止,倒是烫了她一下,心疼得陈妈赶紧用凉水给她冲了冲,还怪自己没叮嘱到。
闻笛倒是不在意,笑着说没事。很快,那白色的乳液便煮好,陈妈将锅子端下来,离了火,倒入一个方形的容器里。
“好了,侧妃娘娘,一会儿等这东西凉了,再撒上些糖桂花,便成了。”陈妈笑呵呵地说。
闻笛点点头,这可是她第一次做甜点,不知道尉迟锦程会不会喜欢呢?要讨好这个王爷,看来还真得费那么点儿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