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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老虎会发威

孝恭皇后 原铨 15459 2021-09-30 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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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老虎会发威

一大早,孙清扬还在穿衣服,就听到院子里隐隐约约传来的呵骂声。

福枝得了示意,就推门出去打听了回来禀报。

“是太子妃殿下身边的于嬷嬷正在教训小丫鬟福豆,好像是说福豆早起去给贵嫔端早膳时,在大厨房里跑得急了些撞着于嬷嬷了。”

正帮孙清扬系衣带的杜若惊讶地抬起头说:“于嬷嬷怎么会到大厨房去?就是太子妃殿下要什么吃食,也应该是素心姐姐她们去的吧?”

福枝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于嬷嬷还带了素澹姐姐回来,样子凶得很。”

“我出去瞧瞧吧,福豆那小丫头胆子小,别被于嬷嬷吓着了。”孙清扬一听也不是什么大事,虽然奇怪于嬷嬷怎么会跑到菡萏院里来骂人,还是想着出去求个情救回福豆就是。

从菡萏院的小门进去,就是一个种满了荷花的小荷塘,精神矍铄的于嬷嬷正恶狠狠地骂着福豆,菡萏院几个负责打扫院子的粗使婆子和小丫鬟福米正在一旁劝着,和于嬷嬷一道来的素澹正挡着她们,不许上前。

这位于嬷嬷和太子妃跟前的单嬷嬷、张嬷嬷,还有前些年指给孙清扬的苏嬷嬷,有四大金刚之称,太子府里的下人们都有些怕她们。福豆被她骂得已经跪在地上,头都抬不起来。

孙清扬有些不高兴,她是个比较护短的人,于嬷嬷再怎么得太子妃的爱重,也不过是个奴才,跑到她院里来大喊大叫,本来就是没有规矩。尽管心里不高兴,她还是先礼后兵。

走上前去抬脸望着于嬷嬷,孙清扬笑嘻嘻地说:“这一大清早,嬷嬷的中气可真足,我在屋里都听见了,丫鬟们有什么错,嬷嬷给我说一声就是,我自会处置她们,何必劳你在这儿教训?”

于嬷嬷哪里会听不出孙清扬话里的意思,但她今天本是存了心来闹事的,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奴婢哪里敢劳驾贵嫔,这院里的丫鬟、婆子们的规矩,本就是我管着的,这丫头失了分寸,就得我来出面,要是这些事情都要主子们操心,还要我们做什么?正好贵嫔来了,我就禀您一句,现在就带了这丫头去领家法,素澹,给我把她拖起来,走!”

那个叫素澹的丫鬟,本来就是个见高踩低的,知道孙清扬这些日子不受皇太孙待见,也不怎么把她放在眼里,加上今天于嬷嬷叫她跟着来之前,就说过让她拿出昭阳殿的威风来。所以虽然过来给孙清扬施了个礼,仍然听了于嬷嬷的话就去拖福豆,并不理会孙清扬的脸色。

奴大欺主,得食的猫儿强似虎,落水的凤凰不如鸡。于嬷嬷敢这么着,肯定是受了太子妃的示意,她素澹,自然是要冲锋陷阵的。

“放下她。于嬷嬷,这小丫鬟我找人好好教训她就是,嬷嬷年纪大了,犯不着为她气坏了身子。”轻呵素澹之后,孙清扬甚至有些示弱地和于嬷嬷求情。

于嬷嬷却更加执拗,非要拖了福豆去领家法,她甚至有些嚣张地说道:“贵嫔,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府里的丫鬟婆子们,太子妃殿下可是指派了我来管的。”

言下之意,你虽然是个贵嫔,可也管不着我教训她。

甚至那声贵嫔的称呼,都带着轻慢和一丝鄙夷。

从前的于嬷嬷,可不敢这么对她,这样的眼神,也就是孙清扬刚进府那两年,才在于嬷嬷的脸上看见过。

孙清扬微笑地看着于嬷嬷眼里的那些个不屑,很好奇她今天是不是得了太子妃的默许,来向自己发难。

丫鬟婆子们平日里虽然很是敬服孙清扬,但今儿个这一出谁都看不明白,万一,这于嬷嬷真是太子妃指来的,那岂不是说如果跟着孙贵嫔就是要和昭阳殿做对。在这样要表态度站阵营的关键时候,她们也不敢冒着得罪太子妃的危险,站到孙清扬一边。

所以,除开杜若和福枝,没人去拦素澹拖福豆,小丫鬟福米只是在旁边不停地说:“素澹姐姐,贵嫔让你放开福豆呢,快放开。”

出了和佳墨争嘴被罚一事,素澹能够在庄子里做活一年后还重回昭阳殿当差,她有她的长处。

她的长处是除开长相伶俐外,还粗通拳脚,三五个男人都打不过她,夜里帮着值个夜什么的,要比一般力气大的粗使婆子们还叫人放心。

所以,杜嬷嬷今天带了她来菡萏院。

杜若和福枝两个人,在素澹的跟前就像遇到老鹰的母鸡,根本挡不住福豆那只小鸡被抓的命运。

孙清扬不怪那些个站着不动,甚至悄悄往外撤的下人们,奴才的命运是和主子联系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有时也有例外,如果小主子和大主子起了冲突,站在大主子那边才是明智之举,她们只是观望,已经算难得,所以她并不为此悲哀或心寒,只是偏着头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冷冷地看着于嬷嬷。

不把这个于嬷嬷震住,素澹根本不会听话地放下福豆。

于嬷嬷平日里在丫鬟婆子们面前虽然是怒目金刚,此时被孙清扬看着也有些心惊胆战。这个打小养在府里的贵嫔,人人都说她好看漂亮,她却最不喜欢这张漂亮的脸蛋,她的大牛哥,就是被这样一张漂亮的脸蛋勾着抛下了她,害得她自卖自身进了张府。虽然水涨船高跟着张家小姐陪嫁到了太子府,可她的大牛哥到底娶了那个狐狸精,还生下了一双长着漂亮脸蛋的儿女。

尽管,大牛哥和那狐狸精最终被自己整得妻离子散,她也算报了大仇。但是,在她的心里,从没忘记大牛哥当日如何看着那漂亮脸蛋语气和软,又如何一转脸就硬邦邦冷冰冰地对自己说着绝情的话。

所以,从孙清扬一进府,于嬷嬷都是努力克制才不会流露出想一把掐死她的念头。

后来,孙清扬得了太子妃的宠,她更是表现得低眉顺眼,恭顺无比。

如今,本说要当太孙妃的变成了太孙嫔,不得太子妃欢心,又被皇太孙厌弃,就是不给她面子,她又能把自己怎么样?

纵然告到太子妃跟前,自己也有后招。

到那时,被一个奴才欺负到头上的失势妃嫔,会有更多人踩上一脚的。

于嬷嬷本该觉得得意,却被孙清扬看得有些发毛,心里也就更加愤恨。

“贵嫔应该做的,是如何侍候好皇太孙,而不是把力气用在管教下人们这些小事上面。”于嬷嬷皮笑肉不笑地说,“今后您这院里的人事,奴婢会帮您多留意着,也省得贵嫔为些个没有规矩的奴才们生气。”

孙清扬笑了笑:“嬷嬷这意思我是逾越了,没有尽好自己的本分?”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好意提醒贵嫔,各为其责。”于嬷嬷嘴上虽说不敢,却语带得意,“只是太子妃交代过,皇太孙的几位主子里,只有贵嫔年纪最小,要奴婢平日里多照看一下您这边,免得有不长眼的奴才坏事。”

孙清扬抬眼看了看早起才被杜若剪过指甲的手说:“怎么我倒觉得,嬷嬷才是那个不长眼的奴才呢?”

“贵嫔——”于嬷嬷被她这样一说,气得要跳起来,但她毕竟是奴才的身份,并不好直接骂回去,只能语带威胁地说,“奴婢是奴才,却是昭阳殿的奴才。贵嫔就是骂奴婢,也要看在太子妃殿下的面上,不能随意编排奴婢。”

“我有编排嬷嬷吗?就像你刚才说的,这福豆是我菡萏院的奴才,就是嬷嬷要立规矩,也该先征得我同意才带人走,嬷嬷这二话不说就叫人拖了走,拦都拦不住的,也是母妃向你交代的?”

太子妃当然没有这样交代,但于嬷嬷就没把失势的孙清扬放在眼里,只是一个劲地说:“奴婢这样做对不对,自有太子妃殿下来管,不论如何,今儿个这人我就要带走……”

听了于嬷嬷这话,素澹更是卖力,眼见她已经将福豆拖着往小门去,杜若和福枝两个抱腿抱胳膊的反被踹倒甩落在地。

“福豆,咬她的手,杜若、福枝,把她往荷塘跟前拖。你们几个,谁帮着把她推到塘里去了,赏二两银子。有什么事,主子我担着,有什么罚,主子我受着。不帮手的,今儿个就撵出菡萏院去。”孙清扬又急又快地说了一串话出来。

旁边还围着的丫鬟婆子们,除了一个犹豫不动外,其他已经伙同杜若和福枝动手,离得最近的福米更是和福豆一道狠狠朝素澹的手上咬了下去,人多力气大,素澹双拳难敌众手,被推进了荷塘里。

主子已经发了话,再不上前,会不会得罪太子妃不知道,先就要得罪了眼前这一位,如果被撵出菡萏院,还不知道能不能再遇到这么体谅下人的主子呢。

因为略通水性,掉进荷塘里的素澹没几下又爬了上来,“呸呸”地往外吐烂泥。

“她如果不老实,再拖福豆,你们就把她再推下去清醒清醒。”

四月的天气,乍暖还寒,晨风一吹,素澹冻得直打哆嗦。

于嬷嬷一看今儿个人是带不走了,恨恨地看着孙清扬说:“贵嫔这样护着她,奴婢也无话可说,只等禀了太子妃殿下,再做计较。素澹,咱们回去。”

“慢着。”孙清扬笑眯眯地拦住她。

“贵嫔还要怎样?”于嬷嬷有些警惕地看着她。

“于嬷嬷,你来我这儿闹事,你怕不怕?”孙清扬好脾气地看着她,没等她开口,就自问自答道,“你自是不怕的,要是怕,就不会来了,是不是?因为你觉得,我自幼养在这府里,你看着我长大,觉得我脾气好,性子柔好拿捏,就算是我生气了,也不会把你怎么样是吧?”

于嬷嬷没吭气,这话问得她不好反驳,也不好承认。

孙清扬笑着继续问她:“想来是嬷嬷觉得,无论如何,你在我这儿都能全身而退,所以今儿个才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到菡萏院来,你在这里大喊大叫,在这里喝骂我的丫鬟,你就不怕我端出贵嫔的身份来教训你吗?”

语气中带着一些天真,带着一抹好奇。

于嬷嬷嘿嘿笑了起来,抖了抖衣裳说:“贵嫔自幼寄养在府里,太子妃殿下并没有拿您当外人,请夫子给您教诗书学六艺,纵然您学不了太子妃的宽厚仁慈,贵嫔也不该苛待下人。素澹只是个三等丫鬟,贵嫔教训也就教训了,奴婢却是昭和殿里的嬷嬷,贵嫔想来忘记了,就是太子妃平日里,也要喊奴婢一声于嬷嬷,给奴婢三分薄面的。”

太子府上了点年纪的婆子都可以称为嬷嬷,但能够有姓氏的嬷嬷,就是地位比较特殊的了。

于嬷嬷看着孙清扬漂亮的脸蛋,心里又是愤恨又是好笑,就凭你一个失了宠的小小嫔妾,居然还想在我面前摆主子的谱,想打肿了脸充胖子吗?

“噢。”孙清扬被于嬷嬷一提醒,似乎想起了自己目前的处境,想起了于嬷嬷不同于一般奴才的身份。

于嬷嬷见孙清扬的气势弱了下去,不屑地在心里轻哼了一声:“敢问贵嫔,现在奴婢可以走了吗?”

孙清扬没点头也没摇头,只举起右手翻来翻去看了两眼,又将手举到于嬷嬷面前:“于嬷嬷,你说我这手上戴的戒指好看不?都是母妃赏我的呢。”

她细若春葱的手指上,戴着一个四爪赤金镶红珊瑚戒指,一个莲花托蓝水翡翠戒指,一红一绿衬得她纤细的手指莹光流传,十分好看。

于嬷嬷虽然被她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也点了点头夸赞道:“好看。太子妃殿下赏的,自然都是好东西。”

孙清扬把戒指的锐面转到了掌心一边,笑着说:“好看,也好疼的。”语音未落,她的右手已经抡起,左右开弓给了于嬷嬷两巴掌。

“啪啪”两声脆响,于嬷嬷被这两记耳光一打,两边脸上顿时各印上了一个红通通的巴掌印,因为被戒指的四爪和莲托挂了,还出现了几道血痕,往外渗出丝丝鲜血。

于嬷嬷整个人都被打蒙了,她没想到孙清扬真敢教训自己,而且还是直接打脸,更没想到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孙清扬居然力气这么大,还用戒指的锐面挂她。

真的好疼!

孙清扬放下手甩了甩,杜若立马递上锦帕给她擦了擦手,又帮她轻轻揉按着手腕,心疼地吹了吹,倒像是受欺负的那个是孙清扬一般。

孙清扬看了看捂着脸不停喊疼的于嬷嬷,温言细语地说道:“宽厚仁慈也是要看人的,我平日里虽然不苛待下人,可也不乐意让一个奴才欺到头上来。”

于嬷嬷被那两巴掌打得半个脑袋都昏昏沉沉的,看向孙清扬的眼神里充满了仇恨和惊骇。

孙清扬笑了笑:“嬷嬷难不成还想报复我吗?真不明白你从前怎么当奴才的,是不是这些年势头大了,等闲没有人敢动你,就以为自己比主子还像主子了?你好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奴才再大也是个奴才,主子再弱也是个主子。”

她淡然道:“就像今儿个我打了你也就打了,你只有白白挨下,忍着、受着,却不能还手。或者你可以去母妃那儿慢慢哭诉,让母妃来处置我。不过,我想母妃也不会喜欢奴才们欺到主子头上来。”

说完,孙清扬轻轻拍了拍手,像是帕子都没有擦干净上面沾的脏东西,转身走了。

她的身后,除开杜若、福枝两个,其他丫鬟婆子们的脸上情不自禁显出三分畏惧七分高兴的神情,她们谁也没想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孙贵嫔竟然有如此狠厉的一面。但跟着这样的主子,总比那软弱可欺的叫人放心,只有做主子的够硬气,做奴才的才能在后宫里直起腰来,她们做奴才的,不就盼着能跟个撑得起的主子吗?

何况,这个主子平日里还很善待下人,逢年过节给的花红都比别个院里丰厚。

像找着主心骨般,大家“呼啦啦”全跟在孙清扬后面往角门走,连那个没动手的婆子都像被狗追似的跑上前,扶着福豆问长问短。

生怕自己刚才没眼色会被主子嫌弃,希望巴结这个贵嫔护下的福豆过后能够帮自己说几句话,仍然留在菡萏院里当差。

小荷塘跟前只剩下浑身湿漉漉的素澹和眼冒金星的于嬷嬷呆立着。

太子妃午后照例在榻上眯着眼小憩。一睁眼,便有漱口参茶递了上来,抬眼一看,却是于嬷嬷一直在旁候着。

“你那脸怎么了?”太子妃边问,边就着于嬷嬷的手抿了几口茶漱了漱口,吐到跪在榻前的素澹手捧着的白玉痰盂里。

用素心递过来的温热帕子擦了擦手,太子妃方才靠在榻上说:“这是在哪儿受了委屈,要你今儿个抢了小丫头们的活来献殷勤?”

于嬷嬷忙赔笑道:“太子妃殿下这是什么话,奴婢本就是您的丫鬟,这些本该做的怎么成了献殷勤?平日里忙太子妃殿下交代的活,但抽着空来侍候着你,在您跟前做事,才是奴婢最爱做的事呢。”

太子妃闻言笑了起来:“你们几个里面,就是你说话最中听了。说吧,今儿个谁给你委屈受了,要我帮着出头?”

于嬷嬷小心觑着太子妃的神色,坐在榻下的小凳上,把太子妃的腿放在自己肩上,不轻不重地捏了起来:“有您护着奴婢,谁敢给奴婢委屈?是奴婢自个儿不小心,在林子里走时被树枝刮了的。”

“树枝刮的,也会有掌印吗?于嬷嬷,有话你就直说吧。”

于嬷嬷还没开口,已经将痰盂放在一边的素澹气愤地说:“是孙贵嫔,早起于嬷嬷叫奴婢陪着她管教菡萏院那个没规矩的福豆,孙贵嫔不仅让人把奴婢推到水里,还打了嬷嬷两巴掌。”

太子妃闭眼靠在榻上的软枕上,不紧不慢地问道:“噢,是这样吗?于嬷嬷?孙贵嫔就为了你教训福豆打你?”

于嬷嬷的声音发虚:“不管孙贵嫔为了什么,教训奴婢都是应该的,她是主子,就是没什么情由教训奴婢,也是应该的。”

太子妃满意地点了点头:“没错,这尊卑不能乱序。”

一旁的素澹吃惊地看着闭眼养神的太子妃,于嬷嬷不动声色地朝素澹使了个眼色让她退下。

她也不说多的话,只手上不停地给太子妃推、按、捏、揉。

跟在太子妃跟前多年,她太了解了,刚才太子妃已经动了怒气。

果然,未几,太子妃睁开了眼,精光四射道:“你今儿个为何到菡萏院里大张旗鼓地教训那小丫鬟,不是让你悄悄带她到我跟前来的吗?”

于嬷嬷一点也不慌张,低声细语地回禀:“早起奴婢在大厨房听到那福豆和马六媳妇说起孙贵嫔和皇太孙的事,向您禀了后,本想着悄悄带着她过来的,谁知那福豆又蹦又跳,不肯跟着走,奴婢教训她,就惊动了孙贵嫔……”

于嬷嬷瞅了瞅太子妃,继续说,“贵嫔说她院里的奴才轮不到奴婢去管,奴婢和她争执起来,素澹想趁机把福豆带回来,结果被贵嫔让人推落水里,奴婢辩了两句,反被她打了两巴掌。”

她看着太子妃,委屈万分地说:“她打奴婢的那两巴掌,是戴着主子赏的那两枚戒指,戒指上的四爪和莲花托的花瓣,刮得奴婢这脸生疼。”

马六媳妇,就是璇玑,前两年嫁给马六之后,就升了厨房的管事嬷嬷,不仅管大厨房里的吃食,还管各院配备小厨房时的采买和人手调拨。因为有之前的情分,所以菡萏院里的福豆、福米都和她交好,有事也爱和她说。

她听了,自会将要紧的禀给太子妃。

太子妃又闭上了眼靠到软枕上:“你就没说,是我让你去叫了来问句话的?”

“奴婢说了,可孙贵嫔根本不听,只说她院里的人就该她管着,别人不能插手,还说主子再弱也是主子,奴婢就该白挨着白受着,说您也不好把她怎么着。”

这话里有真有假,于嬷嬷可不怕会被拆穿,素澹是早和她通过口风的,菡萏院的奴才们肯定是偏帮孙贵嫔的,她们就是说了当时的情况,太子妃也不会信。

嘴上说着,手下并没有停,还感觉到太子妃气得浑身发抖。

心里暗笑,好你个孙贵嫔,今儿个敢打老娘,你就等着太子妃好好收拾你吧。没有后招,老娘今儿个敢那么着到菡萏院拖人吗?你还是太嫩了,好好等着这腊月账,快快地给我还回来。

嘴上还好心地说:“您也别怪孙贵嫔,近日皇太孙不到她那院里去,她心里有气,逮着奴婢发火也是正常的,反正奴婢不过是贱命一条,哪个主子都打得。”

“放肆,你是奴才,也是我昭阳殿的奴才,不是谁都打得骂得,听谁的话都跑得风快。”

听到太子妃的这声轻呵,于嬷嬷眼角闪过一抹得意之色。

她方才说的话,就是暗指孙清扬因为生太子妃的气,所以才迁怒于自己,找由头发作昭阳殿的下人,其实是打昭阳殿主子的脸。

知道太子妃动怒,于嬷嬷越发表现得谦卑和顺,悠悠地叹了口气:“贵嫔是您的儿媳,自然也是奴婢的主子。只是,奴婢没想到平日里贵嫔一向学着您的宽厚稳重,今儿个却那般凶狠,真是枉费了您平日对她的教导,也难怪之前皇太孙只歇息在她的院里,怕是皇太孙一想去其他人院里,她就撒泼恃娇地挡着吧。”

看了看太子妃的脸色,于嬷嬷继续挑拨道,“我看她院里的人齐心得很,瑜宁和苏家的所讲,不定隐瞒了多少。今儿个本想从福豆嘴里问点什么出来,又惹了这档事,以后就更难知道她那院里的实情了……”

“你是说瑜宁和苏嬷嬷平日所报不尽不实?”太子妃突然出声打断了于嬷嬷的话,本来还听得出怒意的声音此时平静无波。

于嬷嬷闻言更是一喜,太子妃向来越是生气越是不动气,她果然猜疑瑜宁和苏家的了,看来自己的这招用对了。

于嬷嬷点了点头:“我今儿个过去就没看见她们两个,可见平日里并不是时时与孙贵嫔一处,那贵嫔所为她们自然也不可能尽知,又怎么可能知道孙贵嫔劝着皇太孙往其他妃嫔处去呢?我看啊,她们两人一准儿是已经向着孙贵嫔,故意帮她说好话,隐瞒着您。要不,怎么福豆今儿个早起和马六媳妇说皇太孙收的桃花美人图一事,之前都没听她俩过来讲呢。”

“就是那马六媳妇,也是你说了之后我叫了她来,才讲了这么一档事。这么说她们几个通通都倒向了孙贵嫔,对我阳奉阴违?”太子妃的声音微冷。

于嬷嬷眼珠子转了转,手下一缓:“奴婢也只是猜测,究竟有没有这么回事,还得再查一查。您要是信得过奴婢,这件事就交给奴婢去办。”

“你们几个要是都不能信了,我还能信谁呢?”

听到太子妃这么说,于嬷嬷心里很是得意,正想着怎么将话题再转向孙清扬,让太子妃好好惩戒下她给自己出气,却没注意到本来将腿搁在她肩上的太子妃已经将脚缩了回去,抬起身就狠狠地一脚踹在她的心口上。

于嬷嬷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惊叫一声捂住心口倒在地上。

太子妃犹不解恨,抓起了榻上荷花式雕漆几上炉瓶里的香铲,就砸了过去。

香铲虽然不大,但因为是铜制的,颇有重量,砸在于嬷嬷的额头,血汩汩流下。于嬷嬷用手捂在头上,不可思议地看着太子妃。

伺候在一旁的素心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倒是瑞香上前轻轻抚着太子妃的后背说:“您消消气,何必因为奴才们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太子妃指着疼得头晕眼花、眼泪鼻涕一齐下来的于嬷嬷喝骂道:“我们好生生的婆媳,就被你们这些狗奴才给挑拨坏了。”

于嬷嬷顾不得血流满面,膝行向前扑到太子妃榻前想为自己辩解,却被瑞香直接皱着眉挡开:“嬷嬷这个样子,还是去包一包吧,别吓着主子了。”

“来人,把这刁奴给我拖出去。”太子妃喝骂道。

于嬷嬷这才回过神来,太子妃先前的怒意竟然是冲着她来的,可是,这却是为什么呢?

额角的血滴滴答答地落下来,模糊了她的眼睛。

瑞香小声和素心讲:“快收拾了,别让血落在地上,脏了这屋子。”

跪在地上的素心,连滚带爬地从香炉里抓了把香灰,给于嬷嬷按在头上,又拿了个帕子给她,压低声音说:“嬷嬷先别说了,太子妃殿下正气着呢。”

“人呢,一个个都死到哪儿去了,怎么半天不见人?”太子妃又扬声喝问。

外面候着的丫鬟婆子,早就在太子妃掷出炉瓶的时候就隐隐听到了里间的响动,但她们只敢把耳朵紧贴在门上偷听里头的动静,除了偶尔交换下眼神,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下虽然听到太子妃在里面唤人,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挪脚。

这可是太子妃跟前的四大金刚之一,这可是于嬷嬷,平日里府里丫鬟、婆子们的差事都是她掌管着,万一太子妃消了气,今天进去拖她的人后面可就要倒霉。

太子妃宽厚,就是生气也不过打骂,丢到庄子里做事或者罚两个月的月银,于嬷嬷生气,轻则要做苦役,重则命都会送掉。

可太子妃的话又不敢不听,几个人就面面相觑,你推我搡。

“你们两个跟我进去,其他人先在外间候着。”恰巧太子妃身边的两个大丫头玬桂、珠馥进来听见,玬桂直接点了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

门帘又掀开了,苏嬷嬷从门外走了进来。

看到苏嬷嬷,丫鬟婆子们像是猜到了什么,那被玬桂点了名仍然还有些犹豫的两个婆子,立马跟了进去。

孙贵嫔身边的苏嬷嬷好生生地站着,于嬷嬷在里面头破血流,这还不足以说明风向变了吗?可见太子妃这回是真被于嬷嬷气着了。

虽然她们也不知道,为何太子妃会生于嬷嬷的气,但都是在昭阳殿里做事的,自是灵透得很,留在外间的几个交换了一个彼此了然的眼神,都垂手屏息立在那儿,只耳朵仍然支着听里面的动静。

半晌才见婆子进来拖人,太子妃冷笑道:“果不其然,我这家都让你给当完了,前面她们说我还不信,今儿个一看可不就是这样,再要你这刁奴蒙混下去,什么时候,你要了我的命都不知道。”

虽然在外间听到叫人,玬桂和珠馥却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进去看见瘫倒在地上,手捂额头的于嬷嬷和翻倒在地上的炉瓶,一摊血迹,都呆住了。

她们还从没见过太子妃对身边的人发这么大火,而且,这个人还是于嬷嬷。

除开单嬷嬷,就是这于嬷嬷最得太子妃的欢心了,要不,也不会让她掌管着府里丫鬟、婆子们的差事。

跟在她们后面进来的苏嬷嬷心知肚明,几步上前奔到榻前和瑞香一道给太子妃抚背揉胸,温言安慰:“太子妃殿下,您可仔细着身子,别气着自个儿。”

太子妃深深吸了几口气,克制住心里的怒火,朝着玬桂说:“把这狗奴才拖下去,免得她在眼前惹我生气。”

玬桂收起面上的惊愕,半点犹豫都没有,欠身施礼后朝那两个跟进来的婆子挥了挥手说:“拖下去吧”。

那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进来后眼都没敢抬,听了玬桂的话,朝太子妃行礼后就架起了地上还在呻吟的于嬷嬷。

玬桂想了想,上前轻声问太子妃道:“太子妃殿下,您看,让她们把于嬷嬷带去西厢房还是柴房?”

西厢房是下人们住的地方,要是把于嬷嬷带到那儿去,就是今儿个这错不大,只是急火;柴房是专门关欺主背上的奴才们,要是把于嬷嬷往那儿送,说明今儿个这事不会善罢甘休,玬桂这么问是想探探口风。

太子妃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柴房,找个大夫给她瞧瞧伤,别让人死了,我还要问话。”

“是,奴婢明白。”玬桂朝那两个婆子使了下眼色,各架着于嬷嬷一只胳膊的两个婆子立刻往外走。

于嬷嬷挣扎着不走,香灰和血混在一起,令她本来就没什么笑意的脸看着十分狰狞。

“太子妃殿下。奴婢冤枉,奴婢什么也没有做啊,殿下、殿下。我的好小姐啊,求您看在奴婢服侍多年,指出来奴婢错在哪里,也好让奴婢明白改正啊。”

太子妃闻言冷笑道:“你不明白?不是今儿个这些事,我还不明白呢,你下去好好给我想想你做的那些个龌龊事。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把她给我叉出去,别让她在我跟前儿烦心。”

听到太子妃的话,看到她跟前的苏嬷嬷,于嬷嬷突然想到了什么,脸在瞬间阴沉下来,一双眼睛刀子似的剜向苏嬷嬷。

她冲着苏嬷嬷恶狠狠地说:“是不是你那个主子?一定是她,一定是她,黑心尖坏透良心的臭婆娘,表面上装好人,其实心肠歹毒着呢,尽在背地里使坏,撺掇着算计我。她还以为她多高贵,不过就是个童养媳,抢别人男人的扫把星,还以为她能多得意呢。命中带煞、克亲克夫的小婊子早晚不得好死……”

骂到最后,她俨然是在骂那个抢走她大牛哥的漂亮女人了。

听到于嬷嬷嘴里滔滔不绝的脏话,连那两个粗使婆子都愣住了,这些话,就是她们乡下最泼辣的婆子才能骂得出来的,没想到于嬷嬷竟然有这等——好口才。

不等气得涨红脸的太子妃发话,苏嬷嬷已经说:“你们还不快堵了她的嘴,别说太子妃殿下,就是让玬桂她们几个姑娘们听着,像什么样。”

克亲克夫,这是骂孙贵嫔还是诅咒太子妃和皇长孙呢?苏嬷嬷心里笃定,于嬷嬷没有翻身之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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