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曹贵吩咐曹安领着杜成等几个庄客,牵着三头牯牛和农具来到湖边的那块荒地,先放了把火,将荒地上的芦苇枯草烧个干净,等火熄灭,把铁犁套在牛脖上开始犁地。
李钰从未见过如何开垦荒地,兴匆匆牵着白马来到地旁,朝曹安叫道:“曹叔,我家的白马可否犁地。”
曹安急忙回道:“哎哟!小人可不敢让小官儿称叔,小官儿若有用的着小人的地方,叫声曹安便是。”
李钰道:“曹叔年长李钰,唤声叔又未尝不可。”
曹安听了心里喜欢,却不敢有违尊卑,忙回道:“小人不敢,小人看小官儿的白马额宽眼亮,鼻直孔大,背高六尺,腰细腿长,应是乌孙马,只是瘦弱了些,若喂些精料,细心照料,定是匹能上战阵的戎马,比员外的枣骝马强多了,用来犁地可是委屈了它。”
李钰向曹安拱手谢道:“李钰受教了。”抬手拍拍白马的胸胛道:“难怪李叔说你是匹好马,只是如今我家破落了,没好的喂你。待明日,李钰下湖打些鱼,换钱买些豆子回来给你添点料。”
曹安见李钰一副小大人的样子,鼻子有些发酸,说道:“小官儿千万不可下湖,危险得很,今个小人便为小官儿做把鱼竿,明日小官儿去湖边垂钓,或许能钓几尾鱼来,拿到东岳桥镇定可换些钱。”
李钰拱手作揖,咧嘴笑道:“多谢曹叔。”
曹安急忙弯腰道:“哎哟!小人不敢领受,许些小事,应该的,应该的。”
翌日一早,李钰、李波、李涛起身,随着母亲在外婆牌位前点香叩了头。然后急急吃罢早饭,牵着白马,再赶到李有坟前,先点上香,再焚烧黄纸。没一会,曹安、杜成等庄客牵着牛,扛着农具来了。李钰起身叫道:“各位叔伯早。”
曹安、杜成等人忙回礼道:“给小官儿请安。”
曹安取过鱼竿和一个鱼篓递给李钰道:“这是小人昨晚给小官儿做了鱼竿和鱼篓,早上请大厨用香油炒了点麦麸做为鱼饵。”
李钰兴奋道:“太好啦,多谢曹叔。”
“不劳谢!不劳谢!小人先挖几条曲蟮挂在鱼钩上,待会儿领小官儿到湖边找个好去处下塘,准能钓到鱼。”
“现在就去,现在就去。”李钰早已等不及了。
“好,好,小人就带小官儿去。”曹安吩咐了杜成几人继续垦荒,自己拿起一把铁锨,寻个阴暗的地方挖了几锹,几条曲蟮从泥里翻滚出来。李波、李涛急忙上前抓住。曹安看了看道:“有这几条足够。”便领着李钰三子去湖边,边走边说:“小人带小官儿去一个好地方,员外与保正也常去那儿垂钓,每次都能带几尾鱼回家。”
来到曹安说的那地方,一看徐保正已坐在一张小椅子上慢条斯理的放线钓鱼呢。李钰、曹安急忙行礼:“见过保正。”
徐升回过头来,抬抬手:“免了,免了。”见李钰拿着鱼竿,道:“李小官儿也来钓鱼?”
李钰谦虚道:“第一次垂钓,还望保正赐教。”
徐升道:“赐教不敢,钓鱼一事虽简单,可我这个乡村野夫也说不出个理来,小官儿看着就是。”说罢,将一条曲蟮串在鱼钩上,手一抖,鱼线飘入一丈多远的水中,鱼钩拖着鸭羽杆做的鱼漂慢慢沉下去,直到第四个鱼漂才停住。等了一会儿,就见鱼漂一垂一垂在动。
曹安轻声道:“这是小鱼儿,劲小。”忽然,鱼漂下垂的力度大许多,曹安有些兴奋道:“现在是条大鱼在咬钩。”徐升慢慢往上拉了拉线,又放下。
曹安道:“这叫做引诱,逗那鱼咬狠些个。”
果然,鱼漂猛的沉下去,徐升见了一抬手腕,鱼线便绷直了。李波、李涛喜道:“挂住了,挂住了。”
曹安朝李钰说道:“小官儿,现在万不能松线,一松鱼就会脱钩。”李钰点点头,瞪大眼睛看着那线。
徐升手中的鱼竿拉向左边,忽又拉向右边,鱼线始终是绷直的,终于一条尺多长的白鱼被拉出水面,那鱼扭着身子,尾巴使劲拍打着水。曹安叫道:“是条白,保正今日有口福啦。”急忙抄起一旁的网兜,伸过去把鱼抄进网里。
徐升看了看鱼,这条白是太湖有名的,肉质细嫩,清蒸最佳,浇上些酒,放些葱花,既好看味道又鲜美。徐升捋了下胡须,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对李钰道:“曹安,领李小官儿可去右边下塘,那是曹员外垂钓的地方。”
“哎!”曹安答应一声,领着李钰三人向右走了五丈远,这里的芦苇正好缺了一块,显然是人为除去的。曹安从鱼篓里抓了炒过的麦麸,捏成团扔到离岸二丈远的水里,又把曲蟮串在鱼钩上,把杆子递给李钰:“小官儿,把鱼钩放在方才下塘的地方。”
李钰将鱼竿伸过去,杆子有些抖动。曹安道:“将杆子放低些,鱼儿不会这样快上钩的。”话音刚落,就见鱼漂猛地下沉,曹安瞪大眼睛:“这么快就咬钩啦。”
李钰见鱼咬钩了,急的他“嗨!”的一声,使劲一提杆子,一条两斤多重的鲫鱼被拉出水面。李钰可是使出全力,身子随鱼竿向后倒去,一屁股坐在地上,那鲫鱼也落到岸上。
“钓到啦!钓到啦!”李波、李涛奔过去,四只手把鱼死死摁住。李钰从地上蹦起来,叫道:“你俩手轻点,别把鱼给掐死啦。”
曹安跑来帮忙:“我来,我来。”伸手摁住鱼头,把钩子从鱼嘴里拔出来,取来曲蟮再串上去,交给李钰道:“小官儿可别使猛劲,若是大鱼线就断了。”
李钰道了声:“知道啦。”第一次下钩便钓到了大鱼,着实让他兴奋不已,跑回塘口处,急不可耐的把鱼竿伸出去。
曹安提起那条鲫鱼道:“乖乖,这鱼至少有三龄了。”才将鱼放入鱼篓,扎紧盖子,放入水中,就听李涛又在大叫:“又咬钩啦!又咬钩啦!”
曹安抬头,见李钰的鱼线绷得直直的,杆头也弯曲着,这鱼怕不小,急忙跑去,朝李钰说道:“小官儿,这鱼定是不小,把线向左或向右,千万别拉出水来,我去向保正借鱼兜。”
快步跑到徐升跟前道:“向保正借鱼兜一用。”徐升道:“拿去吧。”曹安道声谢:“谢保正。”抄起鱼兜往回跑。
此时,李钰已把鱼左右溜了个来回,那鱼在水下挣扎着把鱼线拉得紧紧的,见曹安借来了鱼兜,便慢慢的将鱼拉近岸边。曹安把鱼兜伸进水里,套住鱼提出水来。李波、李涛拍手欢叫起来:“比方才的鱼还要大。”李钰见自己连续钓上两条大鱼,小脸涨得通红,兴奋的挥舞双手。
曹安掂了掂鱼兜,把眼看了看鱼,笑道:“小官儿好运气,是条大头鱼,少说也有五六斤,把鱼头剁下来煨汤最是好吃。”
那边的徐升见李钰眨眼工夫便钓上两条鱼,个头还不小,忍不住扭头望望,心想我这怎么不见一条鱼,敢情全跑你那儿去了。
曹安拔下鱼钩,拿一条大的曲蟮串上去,看着曲蟮的头不住的晃动,说道:“小官儿最好换个地方下钩,看这回能否再钓条大的。”
李钰嗯了声,拿着鱼竿跑回塘口边,想到曹安刚说的话,便向右移了点丈许放下鱼钩,眼睛看着浮在水面上的鱼漂,没一会儿就见鱼漂沉了一下,“有鱼。”李钰的心砰砰直跳,但两次得手让他稍有了经验,他沉住气学着保正的手法把杆子向上提了提,鱼漂再次下沉了一下,他又一次提杆,再慢慢放下,不想线一下子被拉直了,鱼竿险些脱手,急忙手上加力,不料一股力道从鱼线上传来,李钰身子一晃,一脚踩进水里才稳住身子,看着细细的杆头弯的很厉害,不禁心慌大叫道:“曹叔快来!”
李波、李涛也跟着大喊:“曹叔!曹叔!大鱼咬钩啦!”
“哎哟喂!今个儿是怎么啦。”曹安眼睛都直了,急忙奔来,右手抓住鱼竿,左手将李钰提到岸上,看到手中的杆稍弯的咯嘣咯嘣的响,心想水下不知是什么家伙,慌道:“不好,鱼竿要断。保正,徐爷,快来帮忙!”
徐升听到叫唤放下手中鱼竿跑了来,看此情形便抄起鱼兜道:“曹安,别拿杆子了,慢慢下水,拉住线把鱼拖过来。”
“哎!”曹安顾不得脱鞋子,开步下水,将手慢慢够到杆稍,抓住鱼线,说道:“这回看你往哪儿跑。”
被钓住的鱼拼命扭动着身子,渐渐露出了黑色背脊和尾巴。曹安兴奋地叫道:“哇!是鮰鱼。”
徐升喝道:“抓紧喽,这鱼十斤不止,若跑了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保正,您可别吓着小人唷。”曹安嘴里说着,手拉住鱼线慢慢回收,终于将鮰鱼的半个身子拉出水面,徐升一伸杆把鱼收入鱼兜里。李钰高心得一蹦多高,李涛更是在地上翻了个跟头。
徐升把鱼兜扔到岸上,看地上那根细细的鱼竿,不禁骂道:“曹安,看你小子做得叫啥鱼竿,这能钓大鱼吗。”
曹安抓了下自己的脑袋,道:“小人怎会想到李小官儿会钓上这样的大鱼来。”
徐升气乐了:“照你说来,那大鱼见着李小官儿人小便绕着走,我看你小子就是个鱼脑袋。”
曹安听了嘿嘿傻笑,坐地上把脚上的鞋脱下,将湖水倒出来。徐升对李钰说道:“李小官儿,这三条鱼个头都不小,拿回去放在缸里养着,能吃上二三天。”
李钰晃了下小脑袋道:“回保正的话,我想把鱼拿到镇上去,换些豆子好给我家白马添点精料。”
徐升点点头说道:“小小年纪便思量着帮家里做事,好,好。”回头对曹安道:“曹安,我正想着让人去镇上吴计酒铺捎两坛子酒回来,你就撑条船送李小官儿去镇上将鱼卖了,顺便将两坛酒带回来。”
“好嘞!”曹安应了声,穿上湿鞋往庄里跑去。
李钰向徐升一弯腰:“谢保正。”又对李涛说道:“三弟,你牵马回家去,跟娘亲说我与二弟去镇上了。”
李涛老大不愿意,道:“阿兄,我也想去镇上看看。”
徐升笑道:“都去不妨,一会儿我也收杆了,把马送回你家,顺便告知你娘亲你哥三去了镇上。”
李钰三兄弟再次谢了保正。
约有一炷香的功夫,曹安撑一小船过来,先接过鱼篓,发觉似乎又重了些,道:“好似又重了些,难不成小官儿又钓到鱼啦。”
李涛接口道:“曹叔,就方才我家阿兄又钓到三尾鲫鱼,最小的也有两斤。”
曹安笑道:“小官儿莫不是属龙的,鱼儿见了您使劲来朝拜。”把鱼篓放进船尾水仓中,随后伸手拉李钰、李波、李涛上船,吩咐三子坐稳,向徐升挥挥手,便划桨向东岳桥镇驶去。
东岳桥镇在曹庄的东北方向,约有六七里地,南北朝时官府在此地造石拱桥,取名东岳桥,有人在桥北搭建了一间酒肆,后来有人在此建了家客栈供行人打尖休憩,再后来有人来此陆续开起了米铺、酒庄、布庄、糕点、铁匠铺等等,逐渐的形成有二百多户人家的集镇。
曹安划船半个时辰,便就到了东岳桥下,一个十七八岁健硕的后生在河边淘米,见到曹安便叫道:“是曹哥啊。”
“哟!是谭官儿,今日怎的没下湖打渔。”
“前日爹爹受了寒,在家将息了几日。多日不见曹哥来镇上了,忙什么呢?”接过曹安抛来缆绳在河边木桩栓牢。
曹安道:“随员外去了趟华亭,前日才回来,今日到镇上是给保正取酒来了。还有,这李小官儿今日打了尾十多斤的鮰鱼,到镇上换些钱。”
“哟!这十多斤的鮰鱼倒是一年也难得见几条的稀罕物,怕只有潘家的酒楼会要。我家小本经营,那这鱼到我家也是糟蹋了它。”
“还有条五六斤的大头鱼,可要的。”
“大头鱼不错,若有五六斤可给八十文钱。”
“这般大的鱼顶多值八十文,谭官儿没欺我,这鱼你拿去,还是鲜活着呢。”曹安从后舱鱼篓里拎出那条大头鱼递给谭官儿。
谭官儿接过,笑道:“鱼我先拿回去,曹哥一会儿来取钱。”
“好嘞!先去吴贯酒铺把保正的事办完,再去你处。”
谭官儿拿着鱼先走了。
李钰、李波、李涛早按耐不住纵身跳上岸。曹安提着鱼篓跟着上岸来,对李钰道:“小官儿,小人带你去潘家酒店,看他要不要鮰鱼。这潘家可是镇上的大户,他家大公子潘胜是前年府试的武举,现任苏州缉捕使。”
李钰还不懂缉捕使是什么样的官,懵懂无知地点点头,心里更关心的是这鱼能换多少文钱。
一大三小上了桥,便看见前面一幢有四开间的两层楼,门前黑底的幌子上一个红色“潘”字。来到酒楼前,正堂的酒柜后面一个约五旬左右的老汉看见了曹安,便走出来,堆起笑脸道:“今日怎么是曹兄弟一人前来啊。”
曹安拱手道:“保正差小人吴计酒铺运两坛子酒回去,正好咱庄上的李小官儿今日钓了条十多斤的鮰鱼,不知潘管家要不要的?”
潘左是潘家的老管家,同时也兼管着酒楼生意:“十多斤的鮰鱼可不多见,拿来瞧瞧。”
曹安将鮰鱼从鱼篓里取出来,道:“这鱼劲可大了,差点将李小官儿拖进湖里。”
潘左拎起鮰鱼,那鱼还在不停地扭着尾巴,说道:“估计也就十五斤吧,给你三百文。”
曹安觉得给少了,手指李钰说:“这鱼是李小官儿钓上来的,管家您就看着给吧。”
潘左望望李钰,不觉赞道:“哎哟!好个眉清目秀的小郎君,这么小就能打上十五斤的鮰鱼,不简单,这样吧,加五十文钱。”
李钰急忙躬身谢道:“多谢潘伯照顾。”还想再说时,却见曹安在向使眼色,便住了嘴。
潘左听了很是高心:“嗯,真是个懂礼的孩儿,以后钓到大鱼尽管送来,老夫不会亏了你。”
李钰再次道谢,取了钱随着曹安往回走,曹安见离酒楼远了便道:“方才小官儿是不是想把剩下的鱼一并着让其收下。”
李钰点点头:“是啊,曹叔,有何不可?”
曹安道:“那潘管家已经卖情多给了五十文,小官儿若是要他收其它的鱼,他肯定不愿再多出钱了,小官儿若是嫌价低不愿意了,岂不是得罪了他。”
李钰道:“原是这样,谢曹叔指点。”
曹安急忙回道:“不谢,小人应给的。留着几尾鱼正好去米铺换豆子,或许能比用钱买更多一些。”他跟随曹员外经常与客商打交道,多少知道些商场中的潜规则。
四人走到正街,两旁开着十多家商铺,过三家就到了吴计酒铺。吴官看到曹安便叫道:“曹兄弟,是不是员外家的酒喝光了?”
曹安道:“非也,今日是保正着小人给他运两坛子酒去。”
“是保正的酒啊,早准备着呢,在后面库里,跟我进去提出来。”
“好嘞。”曹安将鱼篓递给李钰,吩咐他三人在此稍等,便随吴官朝后院走去。
酒铺隔壁的糕点铺正好一笼包子蒸熟了,一阵甜香味飘来。李涛嗅嗅鼻子,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一声。李钰也感觉有点饿,便走过去问店主:“大叔,包子怎么卖啊。”
“二文一个。”钱能回道,忽感觉是个娃子在问他,一看便笑道:“哟!瞧这小官儿长得俊俏,见了就心喜,你是那家的呀?”
“我叫李钰,现住曹庄。”
“曹员外的庄子,怎么没听说过有个李家的。”
“我原本建康人,一个月前往华亭投亲,路过吴江遭遇劫匪,亏得遇到恩公曹员外搭救,后便在曹庄住下了。”
“你莫非就是那个射杀二贼的李小官儿。”钱能看着李钰惊讶的问。
“正是小子。”
“原来是杀贼的李小官儿。”钱能从笼屉里取出三个热气腾腾的包子道:“杀贼有功,奖励吃包子,分文不取。”
“不可,我有钱。”李钰欲往怀中掏钱,钱能拦住道:“请杀贼的李小官儿吃包子,若是收钱我钱能真个儿无脸见人嘞。”
“娘亲说不能吃白食,要不我用鱼换你的包子。”
“你小小年纪居然会打鱼了。”
“今日钓到的,想拿到镇上换些豆子,回去好给家里的马添加点精料。”
“我这就有豆子,我换给你。唷!好大的四尾鲫鱼。哎,那个赵观,有鲜活的鲫鱼,我不需这么多,你也拿两条去。”钱能把开布庄的赵观唤了来。
“有鲫鱼,确有几天没闻过鱼味了,好呀。”赵观走来。
“让开,都让开,这鱼都归我了。”一股令人作呕的酒臭飘了来,众人抬头一看,见是一个三旬左右面容丑陋的汉子,半醉半醒,一步一颠的过来,伸手来抓鱼篓。李钰一把将鱼篓抢到身后,道:“鱼是我的。”
那丑陋汉子道:“你的就是我的。”又伸过手来。
钱能上前挡住,道:“苟四,想吃鱼,先拿钱来。”
苟四道:“钱包子,你不打听打听,我苟四吃几条鱼,谁敢问我要钱。”
赵观看不下去,喝道:“苟四,你好不要脸,竟然抢小孩的东西。”
苟四凶眼一瞪:“赵布头,敢与我凶,是不是吃打呀。”举手欲捶赵观。赵观吓一跳,急忙后退。苟四紧逼上前,眼见要抓住赵观。
李钰见帮自己的赵观要吃亏,瞧见糕点铺门边竖着根竹竿,一把抢过来,照着苟四两脚中间插去,就见苟四的脚一绊,直挺挺的一头栽了下去,摔得鼻血直流。苟四在乡里横行霸道惯了,那里吃过这样的亏,一翻身坐起来朝李钰吼道:“小兔崽子,竟敢暗算老子。”
李钰面无惧色,理直气壮地说道:“你抢夺在先,又要行凶欺人,持强凌弱,非好汉行径。”
苟四见自己被一个小孩责骂,恼羞成怒道:“老子今日不废了你,岂有脸在道上混。”起身伸手来抓。李钰将竹竿一点地,纵身跃起,双脚狠狠的踩在苟四的脸上,将苟四踢翻个跟头。
钱能、赵观及周围一干邻里看得眼都瞪直了。苟四见自己竟然被一小孩踢翻,这传出去岂不被人耻笑,不由得怒吼中烧,看到钱能铺子上切面团的刀,一把抄起,“哇呀呀!”一声吼向李钰扑去。
钱能、赵观等一帮邻里见状惊呼:“苟四杀人啦!”却一个也不敢上前拦住。
危急时刻,一人挺身挡在苟四面前,喝道:“住手!你个泼皮无赖,大庭广众之下,竟敢持刀行凶,真以为没王法能治你吗?”
苟四看清来人是镇上的秀才俞廷芳,举刀的手挺了挺,只得慢慢放下来,他明白自己可以持强凌辱那些毫无身价的乡民,但面前之人却是位秀才,自己招惹不起,把刀一扔,狠狠地瞪了李钰一眼,转身走了。
钱能上前对来人道:“俞先生,今日多亏了你出面,否则真要出人命啊。”
赵观说道:“是啊,只有俞先生才能治得了这个泼皮。”周围邻里也纷纷出言附和。
李钰放下竹竿,对着俞先生躬身施礼道:“多谢先生出手相救,李钰有礼了。”
俞廷芳看着李钰道:“小小年纪不畏强暴,着实不错,看你面生的很,不知是那家的公子。”
钱能说道:“俞先生,他便是前些日子箭射二贼的李小官儿。”众人听罢一阵惊叹,更是对李钰赞不绝口。
此时,曹安、吴官各提着一坛酒出来,见门口围着一群人,不知发生什么事,过来相问。钱能、赵观等人便七嘴八舌将方才之事叙述了一遍,只把两人听得目定口呆。
曹安嘴张着可吞下个鸭蛋,两眼直盯着李钰,道:“小官儿可了不得,居然将泼皮苟四踢翻个跟头,乖乖隆地洞。”
李钰道:“若非俞先生挺身挡住那泼皮,李钰肯定凶多吉少。”
曹安急忙向俞廷芳拜谢,俞廷芳抬手止住,看了看李钰,口道:“不错,不错,是个好佳儿啊。”随即转身离去。
李钰踢翻苟四一事顿时在东岳桥镇传开了,谭官儿闻讯赶来送来百文钱,比原先的多二十文。钱能将一屉笼包子装入篮子递给李钰,又扛了近一石的豆子送到船上,只收了三百文钱。赵观也扯了二丈布硬塞给了李钰。吴官也送了一坛酒给李钰。李钰要付钱,赵观、吴官横竖不要。
离开时,李钰站立船头向钱能、赵观、吴官等众人频频拜谢。